山体深处的灯塔实验室,表面已有破裂痕迹。
禹双成入侵的机械车立在了通口,目送着谢绝抱着季沉嫣登上了装甲车。
他独自留下,永远守护灯塔。
[再见。]
一缕金色阳光破开了浓厚的乌云,像是灿烂的碎金晕染在天空。
长夜已去,晨曦将至。
[滋滋滋——]
[第一百三十一次人格解构,重塑,失败。]
[请管理员指示,已无法再模拟‘禹双成’人格,是否再次重构?]
[倒计时3、2、1……]
[管理员未应答,禹双成人格不复存在。]
—
晨露深重,地面泥泞不堪。
装甲车一股脑进入了丛林,尖锐的树枝刮花了玻璃。
谢绝开着装甲车,一路朝着目的地狂冲,忘记了自己同样身受重伤。
他要在最短距离返回西部基地!
感受着季沉嫣的体温不断下降,谢绝的心也快要被冻僵,呼吸间满是白气。
“乖,等等我。”
“很快我们就回基地了,裴剑一定会救你的!”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不该踩坏那枚戒指,等回到西部基地,我再做一枚给你。”
“我们约好了,这次一定不会再变。”
谢绝一路自言自语的呢喃,也不知季沉嫣能否听到。
他好似一根水中的浮木,随着水流沉沉浮浮,永远看不到漂泊的尽头。
天边彻底亮开,逼退了盘踞的极光。
刺眼的阳光快要灼伤视网膜,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天色又暗下来,谢绝终于抵达了西部基地。
谢绝狂踩油门,想要直接冲进去。
周围的检测人员看到这一幕时全都乱了套,不停的朝着装甲车大喊:“请下车接受检查。”
什么……?
他一个字都听不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冲过去,找到裴剑!
“停车!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傻逼吧,里面的人根本就不听人话!”
不光是检测人员,守在周围的哨兵全都紧急聚集到了装甲车附近。
谢绝没有踩刹车,反倒油门踩到了底,速度越来越快。
直至装甲车被某个哨兵的异能挡了下来,前端被撞得冒出黑烟,谢绝听到了一个声音:“谢绝,你这是做什么!”
无数枪口指着他,一如当初在南部基地时的场面。
乌云低垂,吸饱了水分,即将要塌陷下来。
一道闷雷撕裂了天空,瓢泼大雨顷刻间落下,像是一股脑往大地陷落的黄沙。
谢绝将季沉嫣抱下车:“裴剑……救救她……”
他的眼瞳泛红,是即将暴走的征兆。
所有人如临大敌,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等等,他怀里抱着的是……?”
“艹,向导?”
“天呐,向导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而且看上去生命体征都快没了。”
裴剑杵着拐杖,看到了被他护在怀中的人,不由脸色大变:“闪开!叫医生!”
无论周围怎样嘈杂,谢绝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话了。
他封闭了五感,单膝跪地,始终护着怀里的季沉嫣。
瞧着他犹如僵硬的雕塑一般,某个哨兵想要上前一步,抢走他怀中的人,却触发了谢绝的保护机制。
那人被重力影响,额头直接磕在了地上,摔得血肉模糊。
“他是疯了吧?不让任何人靠近,又怎么救得了季沉嫣?”
裴剑愈发心惊,后背冒汗的发出了指令:“抢,谢绝陷入昏迷了。”
“昏迷?”
周围抽气声不断,诧异的看向了谢绝,“昏迷了还能发动异能?”
裴剑冷静的判断:“这是本能,他不允许旁人靠近他的向导。”
所以才只能抢?
众人不得已听令,哪怕再难过再不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向导去死。
裴剑一边吸引着谢绝的注意力,一边朝着周围的哨兵使眼色。
“谢绝,你松一松手,别把她勒疼了。”
原本以为需要花很大的代价才能让谢绝听话。
哪知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谢绝便乖顺的收回了自己的异能。
裴剑长舒一口气,众人一拥而上,最终带走了他护得死死的向导。
大颗的暴雨带起粘稠的雾气,地面积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
谢绝便孤独的伫立着,保持着‘抱’的姿势。
三分钟过去了,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裴剑:“……”
光是看着,就会让人难过。
裴剑仰起头,任由雨丝拍打着自己:“异能已经停止,带谢绝去军部监狱。”
若是季沉嫣无法苏醒,谢绝就是最危险的存在,不能放任下去。
作为西部基地的负责人,他必须履行自己的使命。
哪怕下达命令时,让他愧疚至极。
裴剑:“全力救治季沉嫣。”
众人齐声回道:“……是!”
—
一日过后,马丁返回了基地,竟比谢绝回来得还要更晚一些。
马丁已然力竭,却还凭着一个信念苦苦支撑。
马丁默写完全部的资料,连问都没来得及问一句,便陷入了良久的昏迷。
费时良久,裴剑终于拿到了资料和初始感染物。
裴剑连夜转交给了安雅莫,几日后,在安雅莫的治疗之下,权月也逐渐苏醒了过来。
“醒了?”
权月头疼欲裂:“我为什么会……?”
她不该死了吗?
五感失调症,是独属于哨兵的绝症。
安雅莫沉默着收走了听诊器:“你现在好得很,是他们带回的资料救了你,去见一见季沉嫣吧。”
正巧牧奚的向导素也被提炼出来了,权月这次真是命大。
“资料?”
权月立即反应了过来,是灯塔实验室带回来的资料。
权月顿感不妙,刚迈开脚步,便虚弱无力的跌倒在地上:“嘶……!”
一门之隔的裴剑终于忍不住现身,他的眼下带着浓重青黑,好似熬了几个夜晚,朝着她伸出了手:“我带你过去。”
权月嗓子发干:“是……出什么事了吗?”
裴剑:“……她就在你的隔壁。”
病房内过度安静,指针跳动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权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哨兵的五感失调症属于重症,自己这段时间大概率住在重症监护室,难道季沉嫣也……?
权月拍开了裴剑的手,虚弱的抓住床沿的护栏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借着我的病,故意诱导她去灯塔实验室?”
裴剑没能说话,也没脸说话。
权月咬牙切齿:“这样抓别人的软肋,你和戚淮又有什么不同吗!?”
裴剑:“……你说得对。”
裴剑微微弯着腰,像是一颗即将被压弯的矮树。
他原本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真正看到季沉嫣和谢绝的惨状时,还是被深深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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