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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利王厉了声色,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伪装,现在才是烽烟的真正开始。
    几队人迅速朝他们逼近,冷泠泠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响起:
    “王上,您要不要先去地牢里看看,都关了些什么人?”
    李砚不笑反问,尖锐的刀锋横在他的脖颈处,突兀地停住。
    他声色鬼魅,伸出两指把那柄刀锋捏在手中,捏紧,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汩汩流下。
    姜馥的双眼早就在刚刚就被李砚捂住,她的视野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一些轻微的刀剑交杂声以及很熟悉的刀锋扎入皮肉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李砚大掌紧捂住她的脸,她动弹不了。
    “报告,王上,一名女子在狱中,看着有些熟悉。”
    一名士兵急急过来,贴附在希利王耳侧。
    “是谁?”
    “嘘,听听。”
    那名士兵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被一截飞刃刺入喉头,止住了话音。
    被李砚捏住的刀锋已化为碎片,绽放在他血肉模糊的大掌上。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一般,把玩着锋利的刀刃,幽冷的嗓音贴着喉咙挤出。
    他的眼神冷得吓人,似是有穿透人心的力量,逼得希利王脸色难看地下了命令,周围的士兵都止住了动作。
    周遭安静下来,大殿外的熙攘吵闹声一点不落地落入希利王的耳里。
    “快跑,快跑,大军攻进来了。”
    “不要拿我的金子,那些都是我的,你起开。”
    “......”
    殿门外的脚步声慌乱,更有甚者,撞开了大门。
    明晃晃的光线从门外射进来,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众人小包大包地揣着,脸色恐慌。
    那慌乱的气息感染到里面的士兵,一种末世即将来临的感觉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坚定的心绪都一并被打乱。
    “你干了什么?”
    盛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姜馥动了动,却被抱得更紧了,只能像个身外人一样听着他们的对话。
    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从她的身边人身上散发出来。
    背后紧贴着他的胸膛,是他沉稳的心跳,但她总感觉他捂住她的眼睛是不想让她发现什么。
    她明明才是最该与希利王对峙的人,而不是他。
    她心中生出一计,狠咬了下自己的内嘴唇,鼻尖陡地酸涩,一点泪光涌现在她的眼眶里,然后,充斥。
    李砚盯着坐在王座上已经有些不太镇定的希利王,面色阴冷,如地狱来的恶鬼,浩荡荡地宣布他的侵略,却猝不及防感觉到掌心的湿意。
    怀中的人儿颤抖,露出的红唇上血色沾染,一点泪珠顺着他的掌缝落到下巴处,再滑入锁骨里。
    一滴一滴,有越发汹涌之势。
    李砚被她哭得心焦,手指无措地蜷起,良久,又松开,飞快地将沾满血迹的手背在身后擦拭,捂住她眼睛的手才缓缓放下。
    第63章 对峙·下
    视野重新恢复光明, 姜馥缓了缓,才发现他们被围得如铁桶一般,一股很浓的血腥味从李砚身上散发出来。
    他长睫往下遮, 看不清神色,只是目光专注, 单手轻轻抬起, 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却在抬眼时触到了她眼里的亮光,他眉眼松动, 单手环绕住她。
    姜馥的鼻尖靠在他的肩膀上, 视线顺着往下移,瞥见了他流血的手掌。
    一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上, 她张开嘴,轻微地喘气。
    “急报, 王上, 外面被程家军给围满了, 他们人数众多,我们毫无准备啊!”
    一名哨兵连滚带爬地从门外进来,显然是被吓惨了。
    闻言, 李砚从鼻音里发出一声笑,带着含糊不清的意味,
    “他们唯一的大小姐被你们关在牢里, 你猜,他们会干什么?”
    他笑呵呵的,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希利王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脖颈上的筋脉根根显露, 他把头朝向其中的几名士兵。
    那几名士兵登时跪下来痛哭流涕, 小腿止不住地抖起来,“王上,我们前几日确实抓到了一个疯婆子,又臭又脏,她挡了我们的路,我们就...”,
    几名士兵眼睛红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李砚的鼻子,“肯定是他们故意的!他们故意让我们抓到她,好嫁祸我们!”
    希利王的身躯隐隐可见颤抖起来,姜馥紧咬着唇,苦意在她的舌腔蔓延,李砚不断流血的手在她脑子里不断盘旋,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也彻底转变。
    她为何要去在意那些百姓的生死,而让在乎她的人不断受伤?
    那些百姓里,有几个还记得她父亲,记得她这个亡国公主?
    姜馥轻轻推了推李砚,想从他怀中移开。她要和他一块面对,而不是他单方面抗压,她只负责安逸。
    李砚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强硬按住她扭转过来的后脑,把她更近一步地压向自己的胸膛,她的背后,是尖锐的刀锋直指。
    凛冽的气息充斥她的鼻尖,她鼻翼酸涩,挣扎不开,心腔处隐隐作痛。
    “把他们都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过!”
    希利王气血上涌,他从没被人这样算计,所有理智都抛于脑后,把自己底牌尽数拿了出来。
    场上一下多了许多穿着暗褐色条纹的蒙面人,他们角度刁钻,一招一式都往着人最弱的地方攻击,出手狠辣。
    同时,姜馥从袖口掏出了银针,十根玉指笔直,数百根银针捻在指缝。
    没有人会知道她的暗器,他们未必会落入下风。
    一些人莫名其妙地手脚僵住,接着被李砚砍下头颅,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暗色的血迹喷溅。
    整个大殿被血色笼罩。
    但更多的蒙面人接连不断地涌出来,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希利王眼神发暗,从手中掏出一枚袖珍银器,对着李砚的脖颈。
    “小心!”
    罗执躺倒在地上,观察得比旁人真切,强忍着痛苦手脚并用地飞扑过来,把李砚往一旁带去。
    “哗啦”一声,银器割破李砚的裤子,露出里面纵横交错的疤痕,其中一条暗色痕迹沿着脚裸一直往上延去,显得狰狞又刺眼。
    局势得到转变,蒙面人得利,进攻更加猛烈。
    姜馥手中的银针不够,睫毛颤动,以身躯挡在李砚面前。
    刀锋在她的瞳孔里不断放大,逼近,最后停住。
    一截弯刃挑破蒙面人的胸膛,温热的液体喷溅在她的脸上,蒙面人软绵绵地倒下去,露出希利王那张暗沉的脸。
    他嘴唇动了动,眸光里飞快地闪过一些令她熟悉的东西,快到抓不住,她还来不及细想,就消失不见。
    他目光虚浮着,并未看着她,而是落在她身后。虽然他绷着脸,但姜馥已经感觉不到敌意。
    一个答案在她心口跳动,快要破壳而出,骤然被他的微沉的声音打断,
    “你腿上的疤,怎么来的?”
    姜馥偏转过身子,急急地想将摔倒在地的李砚扶起来,却被希利王上前一步,横跨在她与李砚之间,将她牢牢隔开。
    希利王慢慢蹲下身子,一道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他的脸上,竟给他添了几分慈祥的错觉。
    他指尖颤抖地抚上他的腿,还未来得及触碰,就被李砚嫌恶地躲开。
    他站起身来,面容上沾染着旁人的鲜血,阴狠的眼神只在姜馥身上短暂地现出柔情,大手一拉,将她拉到身后,冰冷地睨着眼前的希利王。
    这种怪异的场景在姜馥心里生出些微妙的感觉。
    她站在他身后,视线跟着落在他的腿上,细细打量。
    他腿上受过伤,她给他敷药的时候就曾发现,他只是说陈年的伤疤,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
    难道是这块疤让希利王停下了攻击?
    可是,为什么?
    这到底有什么渊源?
    “你们几个,把程珏从牢里放出来,我亲自去跟程家军赔罪。”
    希利王拍了拍袖子,把那枚玉镯从袖口里掏出来,欲放到李砚的掌心里。
    李砚瞳孔深深,并不说话,手指握拳。
    希利王只好转过头来,将玉镯交付到姜馥的手中,连带着对她也客气了一些,勉强扯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笑容,转身就走。
    一腔疑问在姜馥的脑袋中炸开,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不是说我们是偷的吗?”
    希利王的身躯抖了抖,难得地现出一些苍老来,
    “这个玉镯既然他交付于你,就是你的。”
    “为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扯开被她抓住的袖子,声音显得空阔又辽远:“跟他母妃一样,是个痴情种。”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那份诏书不是给你的,你的父亲没你想得那么完美,他是个注重子嗣的人。”
    “那灵妃呢?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死了,一个人。”
    他有些疯癫地笑起来,很快带领着军士消失在纷乱的人群中。
    巨大的信息量涌涨在姜馥的脑中,混杂交错,有个答案冲到她嘴边,她猛地扭过头,对上李砚的漆黑瞳孔。
    里面有什么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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