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最后一次自然模拟考的时候,我提早交卷,在楼梯转角遇到李璟青,他一脸轻松愜意,微笑站在那里,我还以为是日历风景照。
「是......又很简单了吗?」我大胆猜测。
「差不多吧!比之前出题出得好一点。」
「......」完了完了!难怪交卷前看到井以桀眉头深锁、深陷地狱的样子。
他这个人,从不炫耀,现在也只是在单纯地评价考卷难易度,虽然......有一点主观。
刚认识李璟青的时候,觉得他是一个奇怪的人,现在虽然还是奇奇怪怪的,但至少可以理解他的思考逻辑。他不是不懂得说谎和谦虚,只是觉得没必要,你问我答本该建立在这样真实的心态上。
还是个懂得做自己、未经过太多社会化的孩子啊!所以如此容易调戏、容易套话,令人担忧!
后来,我先走了,他点点头,没走几步又叫住我。我往上望,他靠着扶手,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说的话却很温暖:「我不知道考试前还遇不遇得到你,反正你要加油!」
我不禁笑了出来,觉得他也太可爱了吧!「你也是。」我说。
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我确定要考什么科系之后,一查才发现根本没有採计数学。惋惜吗?其实也不会,反正对于数学的投资本来就少了许多。只能怪自己不提早做好决定,减少付出的成本。
反倒是立志国文过均标线即可的井以桀,最后一次模拟考不知怎么地,轰轰烈烈在本班社会组考了个全班第八名。
对此本人甜笑着说:「墨倩教导有方、教导有方。」
「......」我为国文老师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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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一眨眼,我已经在通往考场的路上。现在想来不太现实,我到底是怎么每天熬到半夜,隔天又早起的?整天昏昏沉沉的,又怎么读得下那么多书?每次我听到那句名言:「每天叫醒我的是梦想。」我都想着:嗯......我可能眼光比较近一点,每天叫醒我的是:「唉!今天还有什么没读。」
现在看着井以桀在我旁边瑟瑟发抖的样子,我的紧张感全没了,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好紧张喔~井以桀。」我依着他的表情打趣。
他弱弱地嗯了一声,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嗯......看来有些严重。
我试着放松他的心情:「没事啦!你最后一次模拟考不是考得不错吗?正常发挥就好了!」
他吸着豆浆点头,之后就一直沉默。我也喝了一口,担忧望着他。真的......没问题吗?
他忽然噗哧一笑:「你才紧张吧!今天都考文科,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委屈摀着被践踏的真心,想要好好回击,最后只吱吱呜呜无力说了一句:「你...你!国文、英文也要好好考啊!」
他莞尔:「是的!墨倩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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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负责任地把我们送到了考场门口,觉得不可思议,我平淡考了两天的试,竟然证明了我三年的努力。
这两天还算顺利,没有失眠,没有肚子痛,也没有反常,只是天气太过寒冷,我裹得厚厚的,提起笔不是很顺畅。
我身旁坐了一个显然是自然组的男生。作文早早写完就开始发呆,打鐘前倒数几分鐘看我振笔疾书,没有停止的现象,慌张地不停看手錶,偷瞄我的次数还越来越频繁。嗯......这位同学,非常感谢你的关心,但你其实可以提早交卷准备你的下一科的。
风水轮流转,最后一科考自然。一拿到考卷我就感受到左手边强大的气场,笔尖和纸面摩擦的快速滑动让我倒抽一口气。我提早交卷时,他震惊投来的目光让我不由得愧疚了起来。我只能说:抱歉了!这位同学,考作文的时候你那么有义气,现在我先离去迎接美好假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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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投资大好青春岁月的主要项目,暂时告了一个段落。考完之后我好好睡了一场觉,把对答案这种烦心事暂且拋诸脑后。
考完试的生活没有我想得悠间,每天还是失焦般一点一点往前爬,只差一步,感觉好近却还是很远,不敢松懈,但早已偷偷放下戒心。没有失常,也没有考运突飞猛进,浑浑噩噩度过寒假,之后准备东准备西,等成绩、选学校。
做选择,本身就是一件困难的事,而大家的选择,开始交错和分岔。
公佈成绩那一天,侠女姊姊泪眼汪汪地跟我说她要指考了。我模仿她平常的豁达说:「指考就指考!有什么大不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我像是失恋一样,一个漂亮的女子,有风就起浪,笑一笑彷彿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女子,现在却委屈的像是等待真的大侠来拯救的柔弱姑娘。
她哇哇大哭:「我接下来可能会情绪起伏很大,每天都像月经来。」
「没事,我会说完你坏话之后,再假装没事陪你读书。喔!不对!我还要做备审。」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啦!?我现在很难过欸!」她重重拍了我一下,我深刻感受到了她内力的强悍。
后来,侠女姊姊订了一套新的参考书,请了长假到一间很有名的衝刺补习班,就像在武侠大赛中落败,找了个山洞闭门修练。她把通讯软体都删掉了,我也不主动联络她,默默等待她重出江湖的那一刻。
留在班上的人大多心情起伏不定,每天都吵吵闹闹的。有一天我在这样吵杂的环境中察觉到一道注视的目光。一看,原来是赵年顏。我和他的视线在空中交会,我礼貌性点个头,下一秒,他竟朝我招手。呃......嗯?
他很快就别开头,像是在寻找什么,使我以为误解了他的意思,直到他和窗边的同学对话,指向我,我才起身。
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没有寒暄,我也很快就知道他的目的。
「你是要找若渊吗?她最近都不在喔。」
他和我对他的印象有些不同,眼神没有闪烁,反倒很明朗和坦然。「没有,我是来找你的。」
我愣了一下才说:「喔,那什么事?」
他这时才显得有些不自在,深呼吸过后,一字一句说得很慎重:「我想问你,能不能告诉我顾若渊要读哪一间学校?」
我的心情很复杂,甚至参杂些同情。但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介入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决定,所以想了很久还是说了:「对不起,你可能要自己问她。」
一次偶然相遇,就令男孩魂牵梦縈的女孩,却果断回绝了他,不留馀地。失去藉口的他,只能偷偷地、默默望着她。而现在,儘管卑微、永远都不会有结果,他还是为了继续看着她,硬着头皮来问女孩最好的朋友,她以后的方向。
他也没多说,道了谢就走了。他其实不像个不乾不脆的人,可能只是单纯落入茧中,无法自拔。
正当我还在感慨这件事,井以桀说巧不巧要来看我的模拟志愿单,我难免做了点联想,又加上他最近整天下咒似的嚷嚷:「好想跟墨倩读同一间大学喔~」、「如果跟墨倩再继续当同学就好了~」要我怎么不多疑?
我忍不住问:「井以桀,你该不会想要跟我填一样的学校吧?」
他立马否认:「哪有!?你不要乱猜!」
他脸上可疑的緋红让我更加不安,一衝动做了个任性的要求:「好!那你答应我,放榜后我们才可以告诉对方上什么学校。」
「好,没问题!」
本想着刚刚说话有些过分,结果他竟不哭不闹,真的不再过问。我有些诧异,这么乖?
或许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一点,我害怕他未来的轨跡因为我出现偏差甚至转折,更怕他有遗憾,我的重量不足以影响他的以后,虽然这可能只是我的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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