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陆宴臣出差了。
    周憷清一个人在家蒙头睡了好几天。
    每天醒来就是掰着手指头数,数他还有几天能回来。
    陆宴臣不在,周憷清觉得一切都无趣极了。
    她不再是他面前的周憷清,而是一直以来的她。
    她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光线都不透。
    她就在这片黑暗里想念他。
    她大前天想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前天想他回来给他煮什么菜。
    昨天想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今天想怎么从他身边离开。
    她的婚姻已经被周家定下来了,不是城西的那个罗家。
    听说,是北城的一个新贵。
    姓什么?哪家的?
    她不清楚。
    周憷清并不关心自己即将要嫁给谁。
    她只关心她还能在他身边待多久。
    毕竟地下情人跟有夫之妇,多多少少不一样。
    她怕有心之人拿她同陆宴臣的身份说事。
    当闹钟响起时,周憷清下楼做了些饭菜,然后像往常那样趴在沙发上。
    她趴在那里,胃隐隐的疼,也许是因为挤压到,才感觉到了疼。
    她换了个姿势,将重心压到另一边,继续趴在沙发上。
    她今天煮了陆宴臣喜欢吃的菜,他没有回来吃。
    等到桌上的饭菜冷了,酱汁也结了块,她才从沙发上起来。
    把饭菜全部倒进垃圾桶里。
    里面全是她这几天倒掉的饭菜,馊味让她肠胃不适的翻滚着。
    她捂着嘴,在洗手台那干呕了几声。
    脑袋昏沉着的疼,她就着冷水,洗了把脸。
    行尸走肉般回到房里。
    她其实吃不太下东西,也闻不得油烟味,甚至一度看到火就想要尖叫。
    她也一点都不喜欢做饭。
    她浑浑噩噩的想着。
    可是她喜欢给陆宴臣做饭吃。
    陆宴臣其实很挑食的,但是在m国那会,陪着她吃饭,总是什么都吃。
    她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噢,原来陆宴臣这个人,这个不吃,那个不吃。
    可陪着她吃营养餐的时候,他总是能吃完。
    一直都是陆宴臣,包容迁就着她。
    周憷清打开衣柜,把陆宴臣的衣服全部抱到床上。
    床头还摆放着她吃药喝剩的半杯水。
    她的心理状况很差,在国内的时候就开始有失眠的现象,睡着了也容易被梦惊醒。
    去了m国后,陆宴臣给她找了心理医生,她也在陆宴臣的陪伴下,渐渐有了好转。
    可一旦离了陆宴臣,她就会旧病复发。
    医生的建议下,她开始服用助眠药物。
    陆宴臣默许了这些行为。
    因为他知道,哪怕他几乎每日都陪在她身边,但这世上也有他控制不了的事情发生。
    他做不到无时无刻的陪在她身边,为了她的健康着想,他让步了。
    认识陆宴臣的人都说,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确实是。
    可周憷清觉得。
    抛开温柔,陆宴臣其实比所有人都疯。
    为了不让她对药物产生依赖跟耐药性。
    从m国到现在,他离开她身边的日子加起来超不过一个月。
    就连过年也是匆匆回国,再匆匆赶回。
    冒着风雪在空中奔波,然后将她拥入怀中说他回来了。
    她想过跟他回陆家的,这样他就不会这么累了。
    周憷清脱下睡衣,把自己套进陆宴臣的衣服里。
    冰冷的衣服哪能同他相比较,她往身上迭加着衣服。
    一件又一件。
    直到再也穿不进去。
    她抱着余下的衣服又开始发呆。
    但她做不到。
    所有人都以为她变成这样,是因为周憷泠和周家。
    包括她自己也曾经这么觉得。
    可是后来,她发现不是的。
    周憷泠跟周家只不过是一个帮凶。
    是她自我厌弃的帮凶。
    她才是杀死自己的那个人。
    手机响起,是陆宴臣的电话。
    她接了,隔着手机冲他撒娇,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说想她了。
    陆宴臣哄她,说最晚后天就回来。
    她又闹着他,让他亲她。
    电话结束的时候,他说爱她,说给她带了礼物。
    他的声音很疲惫,却还记得要给她准备礼物。
    还要担心她,会不会喜欢。
    周憷清挂了电话,搂紧了怀里的衣服。
    她真的,好想陆宴臣啊。
    她也是真的很想,一辈子都留在他的身边。
    她甚至想过就算是结了婚,她也要跟在陆宴臣的身边。
    哪怕被人发现也无所谓,她可以说服陆宴臣让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身上。
    只要她亲他,对着他撒娇说: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只能离开你了。
    陆宴臣就一定会答应的了。
    周憷清想到陆宴臣无可奈何的样子,在被窝里闷闷的笑出声。
    可是她没有说那句话的机会了。
    当她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她对药物的耐药性,达到了,一个很严重的程度。
    如今已是超剂量用药。
    在某一年的除夕夜里,她吞了大半瓶的药。
    然后又哭着给自己扣喉催吐。
    她不想风尘仆仆满身风雪的他回到来,面对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陆宴臣不知道这件事,他给她安排的保镖也不会知道。
    在宅子里发生的这一切,只会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瞒着陆宴臣,瞒了也不止一星半点。
    她瞒着陆宴臣给自己拍了遗照,又给他写下了很多封遗书。
    等她离开以后,她的遗书,就会被她的保险公司每年一封的,寄到她跟陆宴臣m国的家里。
    又或者是,在她离开以后,让保存它们的人一把火全烧了。
    她想他一辈子都记得她,又怕他一辈子都记得她。
    她想活下去的,可总会有那么些时候,绝望没有边际,将她彻底吞噬,意识在黑暗里破碎,让她无法控制自己。
    她不敢告诉陆宴臣。
    他已经够累了。
    黑眼圈像是找到了个安稳的家,他是娇纵它的父亲,她则是孕育了它的母亲。
    周憷清看着桌面上放着的手机,以及空了大半的药瓶。
    伸手将它们全部挥落在地。
    手机被地毯接住,药粒散落在房间的各处角落。
    她又下床开灯去捡。
    灯光照得她眼睛一酸,她抹了把脸,湿湿的一片。
    这灯真刺眼啊。她想。
    她蹲下来,将药一粒粒的捡回进药瓶里。
    她是真的很怕,有朝一日,陆宴臣回到来,发现的是她冷冰冰的尸体。
    而她连句别哭都不能再对他说。
    她明明,那么舍不得他难过。
    抬头的时候,看到放在桌上的合照。
    陆宴臣搂着她,亲在她的额角。
    周憷清捂着脸,药丸又一次散落在了地上。
    她没有再捡起来。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