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一干人等在客厅,三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或低头玩着手机。
天色黑沉,早已过了饭点。
可没有老太爷的命令,谁也不敢提醒开餐。
只是间或喝点茶水配以点心充饥。
直到一句童声拉长了语调喊道:“妈妈我好饿,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呀——”
大人们尚且可以忍耐,但小孩子就直接多了。
六岁的钟承智是钟老太爷最小的重孙,平日里很受宠,此时他吃腻了茶点,忍不住叫嚷起来。
几个大人纷纷向他看过去,心里想着这下老爷子该松口了吧……
只见时年八十有七的钟兆山淡然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抬眼看向钟承智:“一家人吃饭,自然是等人齐了一块儿吃才好。”
话是对孩子说的。
可他说完,眼风一扫。
坐在孩子身后的钟振奎立马连声应和:“爷爷说得是!”
说着,他一把将儿子拽了过去,暗瞪了妻子一眼,低喝:“你就不能哄哄他?”
祝芳一面心疼儿子挨饿,一面在心里埋怨起老爷子。
真够偏心的,竟舍得让小孩子陪着等!
庭外响起汽车响动。
众人竖起耳朵,不约而同停下动作。
果然过了不到半分钟,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钟寅刚进门就受了全场注目礼。
他先是一愣,随即提着嘴角笑道:“开会忘了时间,我来迟了。”
好像是在道歉,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他一身休闲打扮,头发蓬松清爽,面色轻快,丝毫不见疲倦。
哪里像是刚忙完赶来的人?
十足的闲散姿态!
祝芳看在眼里,心中憋火。
没忍住小声骂了句,“什么东西……”
一群人或是饿得没缓过神,或是被来人的厚脸皮震惊。
一时间都还静着,她的嘀咕就有些明显了。
好在客厅面积够大,钟寅只是挑了下眉瞟来一眼,钟振奎掩饰地咳了两声,将就盖过去了。
钟兆山丢了棋子:“开饭吧。”
钟寅上前搀着他起身:“爷爷,不是跟您老说了别等我吗……”言辞间满是对长辈的关切。
钟兆山摆手:“难得你有空回来吃顿团圆饭,这点时间算什么。”
一句话,所有人的等待和饥肠辘辘都成了应该。
散时已经十一点了。
大家族的饭桌犹如舞台,一场表演下来,无人不是身心俱疲。
钟寅扶着钟兆山上楼,其余的便出了庭院各自上车返程。
小孩子睡觉早,钟承智刚吃完饭就困了。
祝芳抱着他坐上车与丈夫低声抱怨:“……哪有小辈让长辈等的道理?老爷子真是偏心到家了,一个私生子也配!”
钟振奎冷笑一声:“他钟寅现在了不得,早把晖升一大半握到自己手里了,爷爷的脾气就是这样,谁会争就向着谁。”
祝芳咬牙:“钟家人这么多,怎么偏偏是他……”
钟振奎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一丝阴沉和怨悔。
若早知道这钟寅是咬人的狗不叫,他当初绝不会手下留情……
陪着钟兆山说完话,又伺候着他睡下,钟寅这才出了门。
司机问:“先生,回东景吗?”
东景是钟寅常住的那处。
他抬手揉了下眉心,语气低沉:“去小南楼。”
已经是午夜,小南楼的佣人还在忙进忙出。
看到钟寅,都连忙跟他问好。
“夫人刚忙完,还在茶室……”
钟寅走到茶室门口。
门敞着,里面的烟味还没消散,麻将桌上一片狼籍。
冷气开得很足,坐在桌边的女人垂头喝茶。
她身穿宽松的丝绸长裙,袖口领边一圈雪白鸵鸟毛轻轻在空中飘动。
听到脚步声,女人抬脸看到钟寅。
明艳的脸上漾起笑意,她语气半嗔,“还知道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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