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算是赌对了那个男人的心态,但拳打脚踢仍是不停歇,而且殴打的地方也很巧妙,尽是在衣服遮掩住的地方,例如背、腹部。他时常满口的四书五经把自己做高成冠冕堂皇的姿态,殊不知趴开皮肉之后,深刻在骨子里的是不知廉耻。
有一次,甚至被我撞见他带酒家女回来,两人的汗水交织的身体融合在一起,放荡不羈的叫床声回盪在母亲的房间里,一怒之下,我边吼边打的把他们两个赶出房间,女人的表情先是错愕,取而代之的是生气,但是在那个男人悉心安抚下,还是先跑去浴室打完一炮,穿好衣裳后才怒冲冲的离开这个地方。
可想而知的,我受到了挨打,他还跑去厨房提着一瓶因许久无人下厨所以搁置一段时间的沙拉油,将其灌在我的嘴里,我感受到食道正在灼烧,我像个黄牛般反芻着混着油且稀烂的呕吐物,苦涩的味道弥漫于唇齿间,我却露出狰狞的笑容,因为怀中抱着母亲的遗照,是她给予我勇气。
而可笑的是,我忍气吞声的隐忍,只是为了用他的齷齪钱读书,因为在姐离开那间房子后,我才赫然发现,她连我们一起存的猪公也拿走了。
为了生存,为了将来。
等到我取得建筑设计师的证照时,也就代表我逃离那段回忆七年了。起初,因为过于恨,所以甚至连在家经过她房间时,都要快步走过,深怕自己放慢了脚步,就会让自己的时间回到了过去共浮沉的生活。
我也曾与其他女人交往过,想要开始崭新的人生,但或许是那一段的过往,使我变得神经兮兮,我要求女朋友聊天室里不准出现已读不回,电话要在五声铃响前接通,睡觉前必须打视讯跟我说晚安,起床后第一件事是传讯息给我,异性友人应该要少联络,假日时间是属于我们两人时光。
一阵子后,她们都会为了这些规定跟我吵架,那时候,我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小声的说「你真的越线了,做得太过分了。」可是,不就是因为我爱她,所以才要抓紧她的一切,独佔她吗?这些感情上的小裂痕藏起来就没事吧,我每一次都对自己说道,像是一种欺骗,骗自己那是爱,而不是胆小懦弱,害怕血淋淋的伤口再次绷开。
偶尔我也会从徵信社那里得知姐的近况,但内容大多都是没几个月又换一个男人,她的生活经济几乎都靠榨取男人获得的,简直就像男人的附属品。她曾经说过她讨厌母亲的懦弱,没想到,她却成了她痛恨“斯文人”那副矫情的模样。
人会长大,未来会变,所以才会谁都说不准未来。
就像是她也没想到她会年纪轻轻就未婚生子。
那时候公司刚开完会议,我的手机来电接到了徵信社的电话,内容简述就是,姐要生了但因为早產需要剖腹生產,跟她在一起的男人事到临头才后悔当初承诺要照顾母子俩,结果跑走了,现在医院需要家属签字才会动手术,于是这就是我们多年后久违的重逢。
在等待麻药消退的期间,我出去外面买点粥,打算让姐垫垫胃,没料到,一打开病房,就看见姐的眼球佈满血丝,愤恨驱使她伸手想要掐死自己的孩子,抱着孩子的护士瞪大了双眼,不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很快地,更多的护士前来支援,将姐死死的压在病床上,像是对待一个精神患者似的。
「姐,你又要丢掉拖油瓶,拥抱崭新的人生吗?」我嘲笑的对她说道。
她气愤得涨红了整个脸庞。我亲眼目睹了一个人从愤怒至极到呆滞的变化,因为她的情绪过于激动而被注射了镇定剂,到了嘴边的粗俗话一个个都哽在喉头,她的面部肌肉逐渐松弛,两眼恍惚。
护士先去将新生儿安置,所以病房内几坪的空间里静的只剩两个呼吸声和点滴声交织在一起。我坐在病床旁边,仔细的上下打量已昏睡的姊姊,虽然耳闻徵信社说她的身材姣好,拥有着沉鱼落雁的面容,但是时隔已久,她在回忆里的面貌早已模糊不清,因此当时听闻,自己无法去想像现在的她是多有本钱去勾引男人。
而现在的我终于瞭解了,因为最后我仓皇的逃走了。
眼睛不自觉的飘往因一番挣扎后,病人服微微敞开而露出的雪白酥胸,一移开视线,又会不小心盯着那嘴角上扬的薄唇久久无法移转,我感觉到一阵刺麻流窜于身体里,最后感受到血液都集中于下腹部。
我觉得我疯了,因为那剎那的念头居然是—上她,就是最好的报復方式。
于是这一逃又逃了十二年。
再一次的相见,就是那个男人的葬礼上,原本以为时间会冲淡那些极端的情绪,不过,当她一脸厌恶的看着我时,我便体认到这是不可能的,她还是被禁錮于时光里,而我也是,想起来会怒、会痛、会心碎就代表了伤口仍没癒合。
在我独自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时,我见到了周烊。最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踏过满地的心脏碎片,忠于内心的想法,让那些蜂拥而上的靡靡之音掩盖过我的理性。
我就像饿虎般飢不择食。
利用自己建筑设计的专业,替自己的书房里再往下建造一个几坪大的地下室,拉好电缆及自来水线,漆好了白色油漆,铺整榻榻米地板,最后在出口处放置一个保险箱镶嵌于墙壁里,从外面看来,丝毫没有破绽,并且调查他每日行径路线,瞭解他的交友圈,还快地,我便发现他的生活很简单,没有过多不可控因素存在。
我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构思整个縝密的计画,为了仔细的观察他,在底下安置了十个不同角度的监视器,为了加强对他的控制,于是在我早上上班期间是他的睡觉时间,傍晚到睡前就是他所谓的“白天”,我也想过他的生理时鐘会不会拆穿一切,所以我偷偷在餐点里添了适量的安眠药,让他睡眠时间增长了一点。
想到这,明明心脏鼓譟得震耳欲聋,但是脑子的思路却异常的清晰,甚至能感觉到体内有个灵魂正在兴奋的咆哮着。
这不就是个万无一失的计画吗?
人到手后,我以为打给姐勒赎,能够听到因为小孩不见感到痛苦、折磨,而苦苦哀求我,可是,我错了,她压根不管周烊的死活,隔着话筒甚至能听出来她句尾的语气上扬,谈话中掩藏不住笑意。
我忘了,她曾是紧紧掐住新生儿的妈妈呢。
我将他囚禁在地下室几天,因为姐的反应,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拿这孩子如何是好,但是透过十台亮晃晃的监视屏幕,我越看越觉得他与姐的脸孔有几分神似。
虽然他少了女人隆起的胸脯,但是他眼眸里总是濛上一层水气,却又带着稚气的光芒,还有那诱人的粉色薄唇,令人深深着迷。
他就像春天里被云雾繚绕的白色山茶花,拥有着含苞待放的纯真,任由暖风支配着他的舞蹈动作,清早的露水从叶梢上轻轻的滑落,就犹如他在底下徬徨不安而落下的泪水般,美丽动人。
我就是被这个理想爱情而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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