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床铺的事交给了于沅,梁亭松和梧禹则负责检查床铺下的地方,带上手套后,三人开始翻找。
摆在外面的是一些课本,接着是一些绘画常需的临摹书。接着是一些艺术相关的书籍。梧禹手摸到塑料袋样的东西,一并拖出来,打开看,一沓没有拆封的书被放在里面。
“我去,《andy warhol catalogue raisonné collection》、《david hockney.a bigger book》,还有《matisse/diebenkorn》……”梧禹手都在颤抖,他高中时候的死党就是学的艺术,成天搁他耳畔说这些书名,他都能背下来了,当然,价格也差不多背下来了。
沃霍尔那册梁亭松不了解,但是霍克尼这册作品集梁亭松就很眼熟了,他的某个前上司家里就摆着这些书,要是没记错的话,大概两千多刀。
“她是真的很爱艺术啊…这么贵的书也买,买了又舍不得看,搁床底吃灰。”梧禹小心翼翼的把那些书放好,重新包起来。
“也许是别人送的呢。”于沅已经把书桌上的东西和两侧挂钩的物品收集整理好,听到梧禹这么说,随口应到,“我的感觉哈。”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毕竟童欣的父母怎么也不像是能给女儿钱买这些书的样子。
“啧,这画画的真好,继续画下去多好。”于沅小心的撕下墙上的素描图,一张木船的图,落款正是:童欣,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干嘛那么懂事呢。”
“诶诶老大,还有东西诶!”梧禹往床底下一看,一个盒子状的物品被放在里面,“不会是存的钱吧!”
梧禹费力的将盒子钩出来,是个鞋盒子,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东西了,盒子上的品牌名字听都没有听过。
梧禹掀开那个盒子,里面只有几个像硬币的东西和几支干枯的茎。
“纪念币?”梁亭松将那几个硬币拿起来,抹去上面的灰尘,“西月网咖一周年?”
梧禹看着眼熟,想了下,“这个网咖,好像在庆州一中附近。之前是奶茶店,后来奶茶店搬走了,换成网咖了。”
也难怪梁亭松没什么印象,他上学时好学生一个,奶茶店也好,网咖也好,都不是他会踏足的地方。不过,学校附近开网咖,祸害祖国栋梁,当真是猪油蒙心了。
三人再看看房间,能找到带走的东西都差不多了。
章淑燕已经晾完了衣服,用衣摆擦着手走过来。
“童欣在哪个培训学校学画画?”梁亭松把东西交给梧禹和于沅,示意两人先走,而后向章淑燕问道。
“西艺学校,在庆州一中附近那儿。”
“感谢您的配合。”梁亭松点点头,走出门,正要下楼的时候,瞥了眼站在门口的章淑燕,斟酌开口,“如果您需要法律援助,请及时报警。”
章淑燕闻言立刻红了眼,手捂着脸偏过头去,梁亭松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走下楼梯。
三人从小区出来后,便驱车赶往章淑燕所说的西艺学校。
当闹钟响三遍铃后,许为溪才从床上起来,拿起身边的手机点亮看了眼,屏幕上赫然正是昨晚看的那篇小说。
“又看着看着睡着了啊……”许为溪揉了把脸,这会儿该准备准备去上班了。他翻身下床,抄起架上的衬衫和休闲裤换上,拿着手机开门下楼。
餐厅桌上放着一盘冷掉的炒饭,底下压着一张纸条,许芳心已经去上班了。
许为溪走过去,扫了眼那张纸条。
[爱吃吃,不吃倒了。]
“……”许为溪开始思考他是哪里又惹到他妈了,好像早上他妈来喊他吃早饭的时候,他没起。也不能怪许芳心生气,毕竟难得做一次早饭,他儿子还不领情。
许为溪端起那盘炒饭走进厨房,倒进锅里重新炒热。然后打开照相机对着自己和锅里的炒饭拍了张照,发给许芳心。
“太香了,含泪吃了两大碗。”
许芳心女士发过来一个“不屑”的表情,跟着一句“委屈你了,还含泪”。
这算是消气了,许为溪叹了口气。
洗漱完后,许为溪的肚子这才开始闹腾,确实是饿了,索性拿起勺子就着锅吃起来,顺便翻看weibo里这两天的时事热点。
吃完清理完后,许为溪便提着背包出门了。
梁亭松三人已经在庆州一中前的这条路路口堵了十几分钟了,正值放学阶段,不少家长都是开车来送饭的,步行的学生穿插其中,一时间整条路都动弹不得。
“我们走过去。”梁亭松看了看时间,直接开门下车。
于沅和梧禹还在后座争论要不要回去找治安管理那群人聊聊,闻言也连忙拿起东西,跟着下车了。
人行道旁边基本是些文具店、奶茶铺和餐馆,放学后的学生们,通常都会涌进这些地方休息片刻,然后再回到学校上晚自习。
梁亭松本想着尽量避开着那些推搡的学生,结果刑警的制服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威慑作用,学生们往两边绕去,倒是给他们绕开了一条道。
突然一个人影自身侧而来,梁亭松躲避不及,只能下意识伸手去接,而过来的人则是单手一撑,摁在他胸前,半个身子撞在他身侧。
梧禹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两步,按正常流程来说,他们老大一会儿就要开始训了,以治安管理为中心,公共安全为半径,上次他亲眼看见梁亭松这么训了隔壁室的小李十分钟!
而于沅看着那个男人的手和他老大,陷入了思索。
“抱歉抱歉!”撞过来的男人抬起头,一张白皙俊秀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仿佛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手放在哪里,连忙缩回手,挠挠头发,“人太多了,被绊了一下。”
已经有学生停下脚步好奇地围观起这场面了,梁亭松只是拍了拍衣服,往男人来的方向看了看,一家奶茶店,点餐台挤满了学生,仿佛是印证男人没有说谎。梁亭松点点头,“没事。”
男人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闻言往前走了,不一会儿便被人群淹没。
梧禹伸手拍了拍耳朵,啥?他老大说啥?然后伸手去拍于沅的肩膀,“咱们老大被妖魔鬼怪附身了?”
于沅拍开他的手:“别烦,我在思考。”
“别思考了,走了走了。”梧禹朝前跟着梁亭松继续走。
于沅跟在两人后面,回忆着刚刚的那一幕,作为强大的水系星座,纵观各大小说动漫电视剧电影,她对自己的第六感和裸眼5.0的视力从不质疑。怎么看,刚刚那个男人都不像是被挤撞过来的,更像是……更像是自己主动撞过来的!
“草。”于沅爆出一句粗话。
“啊?”走在前面的梧禹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才发现这人笑的多少有点不怀好意,梧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别。”
“想什么呢?”于沅走上前,伸手挂住梧禹的肩膀,“就你那细胳膊嫩腿的,胸口能有二两肉?”
梧禹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材,又看了看前面的梁亭松,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报个健身班了。
西艺学校从外面看就像是个店铺,进去之后中间是个大庭院,后面是两栋楼。
庭院的一边是车棚,另一边是一块方形的小池子,周边种着一些灌木,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他们身侧经过,跑向楼里。
办公室就在前面这栋的一楼,一进走廊就看见了门牌。梁亭松敲了敲门,“您好,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来调查一些事情。”
“稍等。”一个瘦高个子的青年拉开门,朝三人点点头,而后往里走,梁亭松三人跟着进去。偌大的办公室里摆着七八张办公桌,开门的青年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后面埋头写着什么。梁亭松将从童欣家带来的照片递过去,“这个女生叫童欣,在这边学习绘画,我们想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我可能帮不上忙,我是教表演的。”青年抬起头,略带歉意的看着他们,“我带你们去找许校长吧。”
青年划拉着贴在一边墙上的课程表,“为溪今天是——啊,302教室。别见外,我们校长也是教课的老师,不过是书法。”随后拿起桌上刚完成的教案,领着三人走上楼梯。
寻常的艺术学校楼梯道必然会贴一些“优秀毕业学子”、“各级大赛优秀选手”之类的宣传标语,西艺学校的楼梯墙面却是内凿进去几块,摆着些瓷瓶碗盏。注意到身后三人的目光,青年笑道,“校长的一些小爱好。”
三人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酷爱收藏写字飒爽的老爷子形象,想来是极儒雅的,不由地摆正身姿。
到了302教室门口,没有讲课声,只传出来一些琴曲的声音,梁亭松借着窗户看到一些学生端坐在桌前,书写着什么,青年敲了敲门,扬声道:“为溪。”
“请进。”没有想象中的低沉沙哑,反而通透得更像个年轻人。
青年推开门,走进去,往一边侧过身。梁亭松这才看到讲台上的人,竟是不久前撞到自己的人。只是此刻这人没有丝毫冒失的样子,一手压着纸面,另一只手提着笔,坐在椅子上,偏过头来看他们。灯光落在这人的眼睫上,映出一小片影子,美人痣同泪痣衬着这人带了些娇气。若不是摆在一边的塑料杯茶饮,梁亭松都要以为是认错了。
“嘶。”许为溪把笔往笔架上一搁,起身走过来,“说好没事的呢,怎么都找到学校来了。”又是朝着青年正色道,“师哥,我真的没有袭警,我发誓就是撞了一下。”
梁亭松还在寻思着怎么接人这话,青年倒是先笑出声,拍了拍许为溪的肩膀:“得了你,我先去教室上课了。老老实实的,该认错就认错。”
目送青年离开教室,许为溪示意学生们继续练习,然后领着三人进了教室后面的休息室。
“有什么事吗?”没想到,先开口的是许为溪。
于沅几乎是立马接上问道,“许校长?西艺学校校长?”
许为溪点点头,“如假包换。几位应该不是来调查我是不是校长什么的吧?”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是这样的,市南高中一个叫童欣的高二女生失踪了,我们调查到她一直在西艺这里学习绘画。”梁亭松将警官证和照片摆在桌上递过去,“我们想了解她的一些情况。”
“素描一班的,是个蛮有灵气的小姑娘。”许为溪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手指点在照片旁边,画着圈,“可惜了。”
“她在这里有哪些玩的比较好的朋友吗?”梁亭松打断他的感慨,问道。
“玩的比较好的朋友?”许为溪默了一下,随机狡黠笑道,“比如我?”
梁亭松眼皮一跳,“……”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许为溪清了清嗓,偏过头望向窗外。于沅一抬头便看见眼尾侧的两颗痣,阅帅哥无数如她,也不得不承认,许为溪脸上的痣都很会找地方长。于沅打开手机,佯装发消息,然后偷偷点开相册,拍了一张。
“不过童欣同学平时确实跟人来往少,每次来的时候就坐在角落里画画。”许为溪偏过头来继续道。
“她每周单日子会自己过来学习绘画,到点就背着书包走了。至于她的绘画用具,都放在教室里。如果说真有什么不对劲的,那就是她最近在基本功上出错很多,带课老师跟我反应了好几次。情绪的话,没有出现什么异常,见到老师们还很有礼貌,会打招呼。”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许为溪顿了一下,“专业病犯了,见谅。”
“……嗯。”梁亭松也没想到这人把自己想问的问题提前回答了遍,“我们去教室看看。”
绘画教室就在楼上,西艺学校的一栋是一层一种艺术的培训,三楼是书法教室,四楼是美术教室。许为溪在前边介绍着,梧禹的心都不知道飞到哪里了,于沅心里打着暗搓搓的小算盘,只有梁亭松在认真听人说话。
“所以说阿sir我真的是恭良温俭好市民,之前那一撞真的对不起!”许为溪话题一转,突然道。
梁亭松都快忘了这事,又给人提着想起来了。感情过不去这坎了。
几个人一会儿便到了绘画一教的门口,老师讲课的声音传出来,许为溪敲门走了进去,梁亭松三人在门外等候。
不一会儿许为溪提着一袋子东西走了出来,递给梁亭松:“这是童欣这学期的画。”
“那不打扰您上课了,我们先回去。”梁亭松接过那袋子东西,看了眼时间。
“慢走。”回到三楼后,许为溪朝三人摆了摆手,便拐回教室了。
“他真的是老师?”梧禹拍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竟然是校长?”于沅双指捏着下巴沉声道。
“不要歧视,兴许人家年轻有为。”梁亭松对许为溪倒没有什么坏印象,这么主动配合调查的人已经很难得见了。
上完课后,学生们背着包一个个跟许为溪道别然后离开教室。
许为溪靠在椅子上,伸手捏了捏睛明穴。
“下午怎么样?”谢图南的表演课也结束了,看着这边还亮着灯,一进来就看到正闭目养神的许为溪。
许为溪抻了个懒腰,“有个学生失踪了,来调查事情的。师哥你早点回去吧。”
“嗯,你也别耽搁太久。”谢图南点点头,提醒道,随后也离开了。
许为溪看着教室顶部的白炽灯,伸出手举在空中半天,只是看着,随后盖到脸上。
“梁亭松……”
[侦查小组微信群]
[木木金中]:咋样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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