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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卧房的时候,柔知已经趴在榻上又睡了过去。
    裴砚许推着轮椅到她跟前,看清女孩眼下的淡淡乌青,又是心虚又是心疼,伸手给柔知盖上小被,又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嗯……”柔知在梦中低语,想要躲开脸上的痒意,“哥哥……”她嘟囔着,却让裴砚许的动作一停。
    这不是她第一次叫“哥哥”了。柔知,她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哥哥的呢?
    裴砚许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整个人有些无力地靠在轮椅上。
    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一滩死水,底下是腐烂的虬枝缠绕着却妄想生长。他就在这样的污秽中,放任自己那颗破碎的心向柔知靠近。
    自从母亲走后,上天给予他的总是恶意。他难以逆命而为,包括这次。
    “母亲…我是不是错了…”也许他注定该死去,在几个月前,在还没遇到柔知的时候,就这样悄无声息,像很多人期待的那样死于爆发的蛊毒。
    如若不曾拥有,才能甘于寂寞。
    裴砚许感觉自己疲倦不堪,拖行着破败的身体苟活于世间,实在是太累了。他睁眼,目光飘忽着,突然看到了挂在床边的小小物件。
    是那天柔知求来的平安符吗?他正打算过去瞧一瞧,却被柔知拽住了衣袖。
    “不要走……”柔知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语气有且急切,裴砚许只好停下了动作,转回了轮椅,把自己的手送过去好让柔知抓得更为舒服些。
    “柔知不怕,我不走。”他小声安慰道,烦乱不已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此刻的静谧是他求之不得的。
    “哥哥…字…唔…”柔知的声音逐渐消失,裴砚许听见小姑娘在梦中还记着练字,忍不住笑了下。
    “等你醒了,哥哥带你练。”
    *
    裴府不怎么过年,进了正月也冷清得厉害,只是挂了一盏灯笼,贴了一点窗花,就算是过节了。
    正月初三的时候,小皇帝私服来了裴府找他的表哥怀璧郡王,美名其曰“过年热闹热闹”。
    小皇帝还不到14岁,长得和柔知差不多高,穿着绣着金线带着暗纹的常服,头上用金色发带绑起来,一双狡黠的眼睛和裴砚许有三分相似,但是格外灵动活泼,站在裴砚许边上像家中的幼弟。
    他一大早便来了,推着裴砚许在花园里乱走,风风火火地和他说着什么,等柔知跟着管家一起面圣的时候,裴砚许已经是不耐又头疼。
    “这是柔知。”裴砚许言简意赅地介绍道。
    “哇,表哥你…柔知姐姐好,我是行明。”小皇帝对柔知很是热情,冲她眨了眨眼睛。
    李行明,这是当今圣上的名讳。
    “圣上万安。”柔知行了礼,退到裴砚许身后,接替他推着裴砚许跟着走。
    “柔知姐姐你是什么时候进的裴府?”李行明嘻嘻哈哈地走在一边,完全没有九五至尊的架子。
    “民女不敢,圣上唤我柔知即可。我是秋天的时候来的,现下也有几个月了。”柔知不知怎么的,不敢多瞧这位小皇帝。
    他看着平易近人又年幼无害,但能登上宝座之人又怎么会心思纯粹如赤子。柔知本就是罪臣之后,担心自己被发现身份连累奶娘与裴砚许,更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得罪贵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柔知姐姐很怕我吗,都不敢看我了,是行明长得不能入你眼?”李行明有些委屈,柔知只好抬头看他,却见到他耷拉着的眉眼中有几分狡猾。柔知眨了眨眼,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副乖巧弟弟的模样,仿佛自己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他凑近,笑嘻嘻地和柔知开玩笑,没有半点架子,“柔知姐姐是终于觉得我比表哥好看吗?”
    “柔知姐姐长的这般温柔好看,嗯,看着还和表哥有几分相似呢,莫非是相处久了,两人之间连长相都会相近?”李行明敛下几分探究,满是笑意的眼睛看着柔知,又随意地扫过轮椅上的裴砚许。
    “陛下说笑了,”裴砚许咳嗽几声,又风轻云淡地开口道,“也许是柔知也有南方血统,故而长得和臣有些相似。”
    裴家祖上是南方的氏族大家,纪家也是。天家李氏却是北方血统。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瞧着这么顺眼。”李行明不自称“朕”,表情随意但又有几分认真起来,“我想,若我说对柔知姐姐一见钟情,表哥是否愿意忍痛割爱呢?”
    ——话音未落,便是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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