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只唇微张,露出一点牙和半截舌尖。她的眼睛因受惊而睁大,瞳孔小幅度地收缩了一下,睫毛一时间忘了扇动。少女的薄肩也猛地收紧,如蝶翼一般振动,最终归于平静。
好像有一只大手,硬生生把这只幼蝶的翅膀掰断,塞进了为她准备的暗盒中。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这世上,奴分很多种:管家的,清扫的,采买的,侍奉的……但女奴就那几种:伺候的和暖床的。
柔只虽不是什么好出身,但也未曾为奴为婢,何况是如此暧昧的,只属于他的奴。
“……跟在我身边就是了,其他的,你慢慢会知晓得。”裴砚许一时间也难以明说,只能这样糊弄道,“只消照顾我便是,其余的活都无需你来干……”他的眼眸撇到一边,语气还是清冷如常,但是神情上却有一丝不自然。
照顾他?她心里既有恐慌无措又无奈悲愤。
恐的是以如此身份跟随他,日日相见,可不知道哪天他就想起过去的事来针对自己;悲的是自己身上流的裴家血,得不到父族照顾却要还这罪孽。她不怪红颜命薄的母亲,但却要怪那负心薄情的爹,现在他的儿子又来讨债,真是!
柔只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取血,疼吗?她小声问道,”我,我怕疼……”柔只已经想到自己孤愤割腕,血流如注的模样,脸色有一些苍白。
裴砚许的眼神又回到她身上。纪柔只才及笄,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姑娘。这样的她,偏生和他的命运牢牢纠缠在了一起,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与他陈陈相因。
他难得缓了脾气哄她,“不疼的,不会取很多。”
“哦。”柔只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他的回答。她很聪明,知道在裴砚许面前她只有顺从,所以她只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柔只是进了狼窟的小白兔,她知道,一步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女人,在面对男人时,假装顺从是最好的保全方式。这是娘教给她的。
母亲就是这样,留在了裴家二爷身边,又生下了她。
*
柔只就这样在裴砚许身边留了下来。
她被安置在主院正房两侧的一间耳房中,布置的还算齐全,但她其实根本不太在这住。
他说的奴,居然是要和他同食同寝,同桌共枕的意思。
柔只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即便是通房,也不见得谁家的奴会和主人如此亲近。
更何况,这是她的兄长。
尽管本朝世家、显贵之间后院秘事不少,乱伦、私通等已经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事了。但是裴家现今的家主,那是出了名的不通情事,鲜近女色,听说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更无什么妾室。院子里只有几个老嬷嬷还待着,其余清一色的小厮,前几年还起过断袖的传闻,被裴砚许轻飘飘地以国事带过。
柔只进来主院到现在,确实也没见过侍女。她不禁有些犯难,没有人教她该如何伺候兄长啊?
身边常年不见女人的男人,也不见得就比那些成天流连花丛的男人好到哪里去。
想起裴砚许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柔只蹙着眉,还是带着自己的小包裹,进了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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