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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未启用的餐厅再一次亮了起来。
    精灵与仙子忙碌地穿梭其间,轻盈的翅膀奋力挥舞,生怕端不住盘中的珍馐佳酿。
    这一次的菜肴比以往更加丰盛鲜美,后厨铆足了劲儿安排,把长桌摆放得满满当当。
    菈雅并未和以往一样坐在主位,而是选择在长桌的正中落座。
    还没等男人们因为座次的安排吵起来,她便果断地拽了两个人到身边,一左一右。
    是周谈和白衣。
    白咲鸥满脸的不服气,还未开口,就被感应到他想法的白咲兔给捂了回去。
    别拦我,他们一个恶毒一个人渣……凭什么!白发少年试图挣开她的手。
    白咲兔对自家智障哥哥无语了:你要做什么?你要替我主做决定吗?
    ……可恶!
    甩开少女的手,白咲鸥愤怒地坐到了白衣的对面,大睁着一双赤红的兔子眼,狠命瞪他。
    这是准备一对一盯防了。
    乌洛波洛斯本想坐在那里,却被白咲鸥抢了先。
    男人微微摇头,握紧了手中的蛇箱,一言不发地坐到了白衣的身旁。
    羽亦钧选了菈雅正对面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酒。
    不知是否出于盯防考虑,白咲兔思考片刻,与周谈相对而坐。
    其他人坐得随意些,却没人愿意坐在周谈的身旁。
    等身娇体弱的星占气喘吁吁地推着轮椅赶到时,就只剩那一个位置了。
    “就不能留个人推我一把吗?”喘得快死掉的星占崩溃了,这群人都不等他的!说好的友爱呢!
    “……忘了。”一旁的某干部笑得尴尬,起身帮他推轮椅。
    除了在盯绿洲城外敌军的几人,复生结社的干部全员到场。
    他们中,有的菈雅很熟悉,也有没怎么见过面的。
    洋洋洒洒近百人,几乎坐满了贯穿整个餐厅的长桌。
    珍馐美馔,佳酿沉浆。
    随着精灵与仙子们逐渐撤下,宴饮便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菈雅死而复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乐园不能没有他的主,就像大地不能没有光。
    前段时间实在是过得食不下咽,放松下来的众人终于能安下心来吃一顿好饭。
    于是觥筹交错。
    羽亦钧摇晃着酒杯,看清澄稠丽的烈酒挂上杯壁。
    透过酒杯,宴饮中的众人像是被覆盖上一层欢愉的滤镜。
    有人醉唱,有人划拳,也有人用食物垒出高塔,换来众人惊叹的眼光。
    还有人乐呵呵地放出异能,指间发光,在长桌的上方绽开如同烟花般的炫彩光影。
    那是与之前的压抑和剑拔弩张截然不同的气氛。
    只要菈雅在,一切就会好起来。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因而格外安心。
    仿佛一切分歧和争议都未曾存在过。
    只有乌洛波洛斯滴酒不沾。
    他安静地按下餐刀,将叉下的带血肉排切成整齐的小块,哺进口中,细细地嚼了咽下。
    身处这群天之骄子中时,乌洛波洛斯总是格外的克制守礼。
    他的过去并不光鲜。或许是不想成为对照组,男人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羽亦钧凝神看他。
    这个男人的举止带着韵律,不疾不徐,像是在借着饮食的过程提升专注度。
    行动之间,给羽亦钧一种强烈的仪式感。
    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是错觉吗?羽亦钧不确定。
    他略微皱眉,随即放开,笑着对乌洛波洛斯举杯。
    停顿片刻,乌洛波洛斯放下沾着血水的餐刀。
    优雅地,男人在餐巾上擦拭过指尖,这才举杯回应。
    隔空共饮一杯,羽亦钧放松些许。
    他总觉得今天这宴不太对劲,却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入喉的烈酒氤氲了一双利眸。
    横竖有菈雅在,他这个盟友或许不必操心太多。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个“乐园的新郎”么?
    看着她身旁的白衣那副体贴入微的样子,羽亦钧冷哼一声。
    他不屑争风,却怎么也压不下心里那股酸意。
    有问题自己处理吧,小伯劳。
    男人将杯中酒大口灌下,随即再度满上。
    谁叫你非要招惹这么多人呢?
    婉拒了白衣的侍奉,菈雅微笑着环视四周。
    酒真是好东西啊,她想。
    它能教人灵光不断,才华横溢、放旷练达;也能教人口吐真言,原形毕露、本意尽显。
    酒将人从束缚中解脱出来,让人暂时性地天人合一了,获取游乎四海之外般的自由。
    贪婪也没关系,恶毒也没关系……
    因为这是酒啊,喝过之后,合该解脱一切束缚。
    哪怕那是善意的、道德的、众望所归的。
    于是,菈雅饮下了她在宴上的第一口酒,用一只琉璃做的小酒杯。
    “好酒。”她说,随即松手。
    琉璃落在桌上,撞上盘碟,滚动着洒在洁白的桌布上。
    好一片艳烈的红。
    酒被厚实的桌布吸收,化成如血的污渍。
    琉璃的破片在其上闪耀,华丽的水晶吊灯让它显得格外尖锐。
    从这一刻起,气氛变得不同起来。
    人们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去看坐在长桌正中的人。
    菈雅单手托腮,另一只手则维持着摇晃的动作,像是投下酒盅的那人不是她一样。
    在她的身边,是欲言又止的白衣,和用鼓励眼神看着她的周谈。
    琉璃做的小酒杯咕噜咕噜地滚动着,遇上长桌的边缘,快乐地蹦跳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
    快到白衣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拦。
    欢宴瞬间一片死寂。
    菈雅站起身,再一次环视四周。
    “在座的各位爱人、友人,以及信者们。”
    她昂着头,以一种审视的清明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鲜妍得像一朵高傲的花。
    随即,这朵花低下了她的头颅,深深一躬。
    “对不起。”
    菈雅这么说着,随即禁言了在场的所有人。
    拦住她……快、快!
    预感到菈雅即将说出的话,星占激动地去晃周谈的胳膊,无声地嘶喊。
    周谈察觉到了,但并不理他,依旧温和而鼓励地望着她。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因而不会阻拦。
    “或许会打扰各位的兴致,但我觉得,现在刚好合适。”
    菈雅说。
    “不久之前,我做了一个任性的决定。为此我很抱歉。”
    “但这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很不幸地告诉对我还抱有期待的各位……我成神了,就在死亡的同一时间。”
    菈雅一向温柔和煦的脸上,此时竟浮现出一种非人的恶劣冷漠来。
    “对不起啊。”她说,“你们要自力更生了。”
    “我不是你们期待的那种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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