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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过去的消息整整一天没有得到回复后,江照空正犹豫着该不该找尤莉娅的朋友询问一下她在哪,但半晌又哑然地叹了口气。
……自己又不是她的谁,没资格问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复自己。
也许是因为自己交给她的工作太多了,所以她才不知所措地在忙。即便如此,江照空心中那股隐约的不安依然越来越浓,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直到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那颗机械构成的心脏起伏声清晰可闻,无机质的一半身体似乎让他的体温降下去了,此时此刻,他只感觉浑身冰冷。
他已经完全好了,距离上一次和兄长的通讯,正好过去了一天。
活动室没有,她经常去的教室也没有,训练场没有,他打开了内部监控界面,所有尤莉娅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没有她的身影。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最糟糕的一个。
当他推开那扇无数次被他打开的门扉后,才终于明白了自己被降下了各种残酷的审判,他的指尖颤抖,原本玉白色的皮肤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同母亲离家时那句愤然的“你们这些甘愿把灵魂出卖给怪物,还奉他为神明的家伙,早就失去了良知!”
如同她再一次对他说“照空,醒过来,不要受他们的驱使了,这是错误的啊!”她几乎是哀求地说道“用人类的身躯召唤恶神降临,哪怕江家有德拉科的血统,这也是一份彻底的不平等条约,迟早会带来祸患,你难道不明白吗!”
如同她的质询“他已经不是江洵了!”她气得发抖“你们如此杀死温厚的血亲,只为实现自己卑劣的愿望!江照空!你知道你在帮助什么样的人吗!”
他那时只是沉默着,将自己当作一柄剑。罪恶是执剑人该背负的,与他无关。
天才被困在不稳定的身体之中,没有人明白他的苦痛,明白他受到过什么样的嘲弄,明白他是怀抱着何种心情至始至终不断疯了似的努力,只为得到活着的真实。
看着母亲离去时的背影,他那时淡然地想着——如果在这场计划中死了的话,我也心甘情愿。
所以他拒绝了她,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没错,这是正确的道路。
可我为什么会感到心脏如此疼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明明那里已经不再是生物的血肉,而是精密的器械,它本该不会出现任何错误,就如同自己一样。
“兄……”江照空声音突兀地卡壳,原本怎么喊都无比顺畅的“兄长大人”此刻却像是承载了万千沉重的罪孽一样,逼迫他回头看着自己荒谬的过往。
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兄长,也不是一个人,他早该明白的。
记忆里熟悉的少女,清秀可爱的脸上总是挂着明媚而又礼貌的微笑,黑紫色的发丝明明是沉郁的,却总在她身上散发着光彩。
她好像永远不知道何为失望与绝望,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眸,江照空总被那种像是跨越了生死的从容吸引,让他自嘲起过往自己情绪的纠结,得到了某种微妙的鼓舞。
她曾经对她说,自己只想要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
自己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值得他铭记终身的惨痛代价。
现在,少女坐在了原本尊敬的兄长腿上,全身只盖着一条金丝编制的绒毯,裸露在在外的肌肤布满了青紫红痕,显示着过往曾在她身上发生的事,那双永远充满着神采与希冀的眼眸暗淡了下去,正在盯着某个虚无的点。
没有憎恨,没有愤怒,只有虚无。
江洵一直没有说话,他如期看到了想要的画面,江照空原本冷清精致的脸变得扭曲而又难以置信,那神情像是下一秒要冲过来把他活撕了一样,让他忍不住觉得,今天这出好戏算是选对了。
他想起自己在遥远的过去喜欢圈养人类,让他们互相残杀,人类看到亲友爱人死去的脸,就和现在的他差不多,无论原本是什么样的凡夫俗子,都会露出这种歇斯底里的表情——非常有趣、非常令人着迷。
让这些自以为理性而又占据了宇宙至高智慧的人露出那种疯狂的模样,正是他最喜欢看见的。
但还得加一把火。江洵瞥了一眼江照空攥得发白的指节,笑意更浓,他捧着少女乖巧的脸颊,将她转向了少年,像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兄长一样询问道“你想要吗?”
仿佛在询问一件礼物。
“虽然她不在最后的祭品名单候选上,不过我知道你也是有考虑过的,所以就拿过来用了。”他拍了拍她的脸颊,说着“抬头。”下一秒少女就乖巧抬起了头,无神而又空洞的目光对上了他。
“但是这打乱了你的计划吧。”他装作苦恼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你有点喜欢她。哎……少年的感情真是天真纯粹,让人不忍心破坏。毕竟我是一个通情达理而又懂得体贴弟弟的好哥哥,所以和你分享也可以。”
“说起来,你还没有做过吧。没关系,她已经变得很懂事很听话了,想怎么样都可以。如果实在不会,我也可以教你噢。”他像是有些惋惜,忍痛割爱一样“花了我好一阵功夫,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啊。”
那高高在上而佯装亲切的恶毒模样,让他的骨血都彻底冰冷,那残忍不堪而淫乱可笑的问话,更是让他的视线几近模糊。
“去吧,照顾一下我可怜的好弟弟。”他没有等待少年的回答,只是贴着少女的耳朵轻语,酒红色的长发如同血丝一样缠绕着她。江洵顿了顿,又笑着说
“……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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