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杳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五下。
林杳杳去上厕所,手机放在桌上,短短几分钟,微信接二连三地来了好几条信息。
谢知繁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备注为程言的消息不断地弹出来。
他克制地别开目光,视线回到书本上。
林杳杳回到房间时,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来,那边似乎消停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谢知繁没有主动提醒她,刚才有个叫程言的人找她。
林杳杳没有察觉异样,继续提起笔写题。
可是过了几秒,林杳杳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不是信息,而是直接的电话。
林杳杳刚接起放到耳边,就被那边如雷的声音吓得将手机拿远。
等程言一通鬼叫质问完,她才将手机放回耳边,解释道:“我刚才没看手机,没看到你的信息。”
“行吧,小爷我姑且原谅你。”
房间里很安静,他的声音隔着手机听筒清晰地传来,林杳杳觉得谢知繁也能听见。不知怎么,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谢知繁仍在低头看书。
“别废话了,快放。”
“就数学模拟卷倒数第二大题,你给我讲讲。”
林杳杳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你有病吧?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我洗心革面不行啊?快点吧你。”
林杳杳无奈叹了口气,翻出那张她早就写完的卷子,开始给他讲。
程言倒也真的再认真听,时不时提出一点小疑问,林杳杳全部耐心解答。
最后。
“会了吗?”
“谢了,大学霸。”
林杳杳冷哼一声:“再见。”
“别挂啊歪歪,再聊会儿天呗。”
林杳杳看了一眼谢知繁,也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他已经盯着那一页书很久很久了。
“大哥,我写作业呢,没空跟你闲聊。”
程言起了戏谑的心思:“叫声哥哥来听听。”
“做什么梦呢你。”
“行吧,明天见歪歪。”
终于送走了这位大哥,林杳杳火速挂断了电话。
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谢知繁的手臂:“哥哥,你在干什么?”
谢知繁这才发现,草稿纸已经被他划破了一道口子,上面被反复刻画的黑色笔迹深深印在上面。
他将那张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扯出一抹笑:“没什么。”
林杳杳问:“你不开心吗?”
从小到大,只有她能一眼看出,什么时候他是发自内心的笑,什么时候不是。
谢知繁看着她,问:“他是谁?”
“同桌呀。”
“哦,你哥哥挺多的。”他低头重新看书,努力让自己平淡地说出这句话。
林杳杳愣了一下,然后噗嗤笑了出来。
接着她有模有样地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的哥哥只有谢知繁一个人,从小到大我也只叫过谢知繁一个人哥哥。”
谢知繁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看起来好似心情有所缓和,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仍然难以忍受。
难以忍受她有这样要好,可以随意开玩笑的男同桌,难以忍受别人对她有那样亲密特别的昵称,难以忍受,有人跟他一样觊觎她,爱恋她。
更难以忍受,他深知自己不能剥夺她广阔快乐的世界,只能眼看着别人比自己更快一步捷足先登,占据她的时间与空间。
但是这些,他都不能表现出来,让她知道。
这样只会吓到她,让她离他更远。
于是他恍若无事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快写作业。”
林杳杳周末放假,可谢知繁没有假期。
郭雅今天有事不在家,让谢知繁到林杳杳家里吃晚饭。为了不耽误高三生的学习时间,魏茹今天特意提前做了饭,用保温盒装好,又切了一盒水果让林杳杳送到对门。
林杳杳敲门的时候恰好碰上谢知繁送辅导老师出门,谢知繁见到她,展开笑容,侧身让她进门。
林杳杳径直走到餐桌,把饭盒摆好:“这是我妈特意给你准备的,我都没这么好的待遇呢。”
谢知繁笑着坐下:“替我谢谢阿姨。”
“你要是真的觉得谢谢,就把这些都吃完吧!我妈最喜欢看到她做的菜被吃得一干二净了。”
林杳杳在他旁边坐下来,双手撑着托着下巴看他吃饭,只觉得人长得好看,连吃饭也这么赏心悦目。
谢知繁吃饭,林杳杳无聊,走进他房间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下。
他整洁得好像熨烫过的床单很快就起了褶皱,林杳杳翻了个身,趴在床头柜旁眼珠子四处转,最终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一个小药瓶上面。
她拿起来看,药品的名字她不熟悉,她转而去看小字上的说明。
——安眠,镇静,抗焦虑。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坐直,有些不可置信地又把哪行小字看了一遍。
她愣怔半晌,将药瓶放回原位,调整了一下呼吸,推开门走到餐桌前。
她看到谢知繁真的很听话地把饭菜吃完了,一点也不剩。
谢知繁收拾碗筷准备去厨房洗,林杳杳紧跟在他身后:“哥哥,没关系的,我带回去一起洗就行了。”
谢知繁没听她的,打开水龙头冲洗。
林杳杳站在他旁边,一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谢知繁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哥哥,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要吃药?”
谢知繁擦洗的手顿了顿,林杳杳看到水流从他白皙修长的指缝间流下。
他知道她该是看到了床头的药瓶,没料到今天她这个点就来了,忘了收好。
默了默,他坦诚道:“我没有生病,只是有点睡不着。”
事实上,自从回来每天能见到她后,他就已经可以减少用量。
林杳杳没问他为什么睡不着,只是说:“哥哥,今天晚上不吃药好吗?我过来陪你。”
谢知繁看着她真诚又清澈的双眸,点头说“好。”
他没理由拒绝,他没办法拒绝,他也不想拒绝。
他依赖着,贪恋着她的好。
并且还奢望着,她的好可以只对他一人。
她如此敞亮又温柔,而他如此卑劣而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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