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把带回来的木耳铺展开来晾晒,今天阳光暖暖的,坐在院子里很舒适,惬意地眯了眯眼睛,把煤球唤了过来。
抬起煤球的脑袋,放在膝盖上,伙食吃得饱还不挑食,煤球长得肥肥的,腮帮都是软肉,捏一捏手感极好。
也不知道这么重的份量,怎么跑得那么快,“煤球,今天给你煮鸡蛋加餐。”
那是赵雨桐送来感谢煤球的,肯定要煮给煤球加餐,做了好事,怎么能一点奖励都没有。
煤球是个小机灵鬼,最爱加餐这两个关键字,汪得叫了一声,尖尖的耳朵竖了起来,尾巴摇得像风扇。
耳朵一层薄薄的绒毛,在阳光下有层暖色的光芒,唐锦手痒得去揉了一下,见煤球蹲坐在地,抬起狗爪不停掏耳朵。
她以为是摸了煤球的毛毛,煤球感觉痒了,可煤球掏完耳朵后,爪子继续挠身上,龇牙咧嘴的。
唐锦仔细观察了一会,忽然想起,煤球不会长虱子了吧?
可家里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狗子还时常洗澡,虱子哪里长出来的呢?
她立刻将煤球按住,拨开耳朵附近的毛,浓黑的毛,如果没有仔细看,很容易忽略的,果然是长虱子了,迷你的一只,唐锦指尖捻出来,捏的时候还嘎嘣脆,头皮都发麻。
这样到处挠,到底长了多少虱子?去哪里沾上的啊,整天钻了啥地方。
唐锦背上也拨开看了看,幸好不是密密麻麻的。
虱子这种生物太讨厌了,可以到处跳,到处寄生,繁衍速度快,小小的一只,捉都不好捉,不经意间就传染了过来,洗澡都不一定能清理干净。
她认真回忆一遍,之前煤球没有这现象,应该最近才长的,家里没有虱子跳过去吧。
唐锦立马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将煤球按在那里,完完整整清洗一遍,见这种狗子还敢调皮地扭动,手上警告地拍了下。
毛巾大概擦了一遍,让煤球呆在这里晒太阳,唐锦又将屋里的被子翻出来洗一遍,晾在细绳上,手都酸了。
煤球身上的毛差不多干了,唐锦搬了根小板凳,过去翻找虱子,像是洗一次澡肯定不够的。
陆沉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胖狗横躺在地上,唐锦皱着眉头,一脸无奈的样子,紧紧盯着那团毛。
陆沉问道:“长虱子了?”
唐锦点点头,“是啊,不知道是不是跟哪家的狗子出去疯跑沾上的。”
“你最近没感觉身上痒吧?”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虱子掐死了好几只,唐锦感觉手臂好像有点痒。
陆沉也愣了下,“没有发痒,你那手是蚊子咬的,跳蚤应该还没有跑到身上来。”
第61章 柳暗花明
“那就好。”唐锦苦恼道:“可这么多虱子怎么办呀。”
藏在狗毛里, 找都找不完。
陆沉看见那只罪魁祸首还在咧嘴傻乐,走出去伸手掐住了狗的鼻子,手在皮毛上扒拉了两下, 迅速揪住一只虱子捏死, 嫌弃地拨开狗子凑过来的脸。
“没事, 明天我去一趟镇上, 有专门杀虫的药,擦个两次就没了。”
驱虫药剂到处喷在煤球身上,这种药化学成分有毒的, 为防煤球忍不住去舔皮毛,唐锦用胶壳做了个嘴套,暂时委屈一下煤球,等时间到了, 再完整清洗一遍。
温水中,梳子顺着皮毛刮过,可以看见一个个小黑点在水里, 顺便把煤球的皮毛剪薄了一些,总算没有看见煤球不停挠痒了。
院子清扫干净, 周嫂子搂着一只小猫咪过来了,是只小橘子,淡黄的绒毛轻盈地覆在身上, 巴掌大一团,耳朵尖尖, 尾巴短短的, 轻轻摇摆, 像扫在了人的心尖上, 琥珀般的眼睛又圆又亮, 微弱地喵喵叫着。
唐锦看到的第一眼,就被这只小毛团给萌化了,给周嫂子一点炒花生作为感谢,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猫咪,真的好小好软啊。
毛绒绒的爪垫还按着她的手,轻柔的触感,快要融化了。
既然煤球都有自己的小窝,猫咪肯定也不能少,陆沉抱了一把稻草,手中灵活地编织出一个小窝,唐锦往窝里铺了件旧衣服。
狗子叫煤球,猫咪就叫麻圆吧,多相衬。
可能是到了新环境不安,小猫咪晚上总是喵喵叫,弱弱的声音,听起来挺可怜的,唐锦搂住安抚了一会,将猫窝挪到卧室中,叫唤一会,小猫咪也累了,尾巴耷拉下来,乖乖蜷成一团睡觉。
添了个新成员,家里本该热闹一点,只是宠物其实都懂的,当宠爱被分走后,很容易吃醋的。
“煤球,你又胡闹。”陆沉过去揉了把煤球的脑袋,将地上的小猫咪提起来。
煤球悄悄缩回胡乱扒拉的爪子,乱动的眼珠中透着心虚。
陆沉跟唐锦都不止一次看见煤球欺负新来的小猫咪了,总是偷偷用爪子去戳小猫咪的窝,还把猫扒拉得团团转。
之前只有煤球独得宠爱,可以享受抚摸,享受食物,如今有了麻圆,唐锦经常抱麻圆,煤球可不就吃醋了,悄悄摸摸使坏。
唐锦有点头疼,她觉得像是二胎家庭一样,维持平衡很重要。
……
变得最快的就是时间,如水一般不经意就流淌而过,有活干的时候认真做事,悠闲的时候聊聊天串串门,平平淡淡过日子,大家几乎没有时间观念,好像就是顷刻间,便转眼到了了十月底。
一向平静的红枣生产队被打破了生活节奏,一滴热水炸进油锅,反向剧烈,也可以说是疯狂。
上面通过了会议,并下达文件,各路报纸争相报道,通知传到了西山镇这个小地方,大队长在广播中宣读了恢复高考的相关文件。
关闭喇叭时,大队长也震惊这个消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变动,队上怕是不得安宁了,有得闹呢。”
本队的人不怎么在意高考的事,最在意的只有那些知青,那些知青下乡后,做梦都想要回城,不愿意在黄土乡下蹉跎,可这许多年来,知青跟本地的人都已经建立了深厚的联系,哪里能轻易割舍开来。
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知青们的确欣喜若狂,纷纷瞪直了眼,不敢置信,脑中嗡鸣一片。
傻了一般,愣愣反应不过来,意识到这代表的意义后,匆忙询问:“真的吗?真的吗?我们可以高考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如果不能上大学,我读那么多书有啥用。”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回城了?”
买来的报纸不停传阅,一双双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上面每个字,生怕看漏了一点,眼中满是灼热。
有些激动地已经哭了出来,终于有办法可以回去了,本来都做好了扎根在农村的准备,以为没有希望了,却最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柳暗花明,灰暗前路中亮起了一盏灯,怎能不让人惶恐欢喜。
“我真怕这是一场美梦,醒来就破灭了。”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又有变动,高考会不会又被取消了,所以这次我必须要参加,我等到这个机会太辛苦了。”
“心里就跟蚂蚁啃噬一样,我一天都等不了了,时时刻刻都想回城。”
只是很快他们突然反应过来,高考的人录取名额是有限的,并非每个人都能如愿考上大学,那么被淘汰的会是谁。
还有他们下乡多年,累死累活地挣工分,回到宿舍沾床就睡,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学习,大部分知识都忘光了,必须要看书的呀,知青们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那教科书就抢手了。
有想法敏锐的知青意识到这一点,立刻跑去镇上废品站找书,现在的时间就是争分夺秒。
附近生产队乱成了一锅粥,红枣生产队也同样如此,不少家庭开始忐忑慌乱了,家里有媳妇或者女婿是知青的,大伙日子本来安安稳稳的,忽然闹这一出,万一知青要是考中了,自家儿子女儿咋办。
被抛弃在乡下吗?读书人的良心可不能相信,为了进城,啥都干得出来,离开这片地方了,还能想得起乡下媳妇孩子吗,别逗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就怕人一跑就没了。
因此红枣生产队本地的人,对于这件事是忧心忡忡,叹气连连,连去地里挣工分都没了心思,早知道这样,就该在本地找个安分的人结婚。
第62章 干煸泥鳅
王红霞匆匆跑去问陈月清, “都在说恢复高考了,你男人是不是也要去考?他人跑了咋办?”
“你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呐,他心现在野了, 你就不担心呀, 我跟你爸早说过, 让你不要嫁给知青, 你偏偏耳朵听不进去,这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要不你干脆拦住他别去考了。”
陈月清撇撇嘴, “妈,你是不是傻,他成了大学生回城,我不也跟着进城了。”
王红霞心态没那么乐观, “即便他考上了,你们娘俩跟着他进城住哪里?读大学又不分配房子,你不怕他偷偷丢下你走了。”
陈月清嘴角笑容得意, “那是不可能的,我跟子修可是领了结婚证的, 他甩不掉我,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孩子绑着,哪里需要担心了。”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变动, 许多家庭支离破碎,所以她提前防备着呢, 乡下人结婚就是摆桌酒席, 什么保障都没有, 而她特意拉着林子修去领了结婚证, 林子修摆脱不了她。
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重生以来所图的不就是这个么,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让林子修踏进考场,改变这种死水一样生活了。
这段时间,陈月清都不会让林子修下地干活,还把总是哭闹的儿子带回娘家,以免打扰了林子修复习,现在林子修必须争分夺秒集中一切精力巩固知识。
回家看到林子修在认认真真看书,陈月清欣慰地点点头,只要林子修前途光明,如今她的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
一边拍着儿子,一边安慰道:“子修,你放心一定可以的,本来让你多多看书是为了竞选小学老师,没想到竟然可以报名高考了,这倒是个惊喜。”
“你比他们提前复习,知识储备足,绝对比他们发挥得更好。”
林子修捻着书页,嘴唇颤了颤,手脚发凉,他哪里敢说,他先前只顾着摸鱼去了,根本没有认真复习过,脑子里只有零星一点印象,不占什么优势。
听闻高考恢复,他顿时紧张起来了,他也极其重视这根回城的稻草,因而更加懊恼自己没有提前复习的事。
如果他比别人看的书更早,那他是不是更容易考上?这次报名的人数跟蚂蚁挤堆一般,他却硬生生错过了先机,怎能不烦燥。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手里有全套教科书,不必像别人那样到处去借。
陈月清一说话,他觉得心虚就愈发烦燥了,撑着脑袋,不耐烦地说:“你有事就赶紧去忙,不要打扰我看书,你一来我思绪就被打乱了,这样我怎么复习。”
“还有儿子又哭了,赶紧哄哄,吵得我脑子疼,整天叽叽喳喳的,都不想在屋里呆了。”
陈月清好脾气地说道:“好,我立马抱他出去玩一会,让你清净复习。”
大队里能明显感觉到人心浮躁起来,干活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关于高考的字眼,有些人愁眉苦脸,有些人心头高兴,毕竟谁都不想在地里刨食,这一代改变不了,可下一代可以送去读书出人头地。
旱田里挖土松地的知青明显少了一部分,显得有些冷清,高考准备时间太仓促了,等到把书本收集起来,笔记做好,仅仅一个多月而已。
对于太久没有接触课本的知青们来说,这时间远远不够的,他们宁愿耽误几天挣工分,也必须腾出精力复习,还有镇上正在读高中的那些应届学生赶上了好时候,也在发奋图强。
气氛似乎变得紧绷了起来。
唐锦知道,这会仅仅刚开始而已,当拿到录取通知那一天,才是真正混乱起来,可这是时代的原因,改变不了的。
这高考又不干她的事,她不用受到丝毫影响,继续舒舒服服过自己的小日子,趁着农忙过了,小学里正组织开办夜校扫盲,提高农民的知识水平。
唐锦现在只有个小学学历,小学毕业证都没拿到,尽管有点别扭,她还是得去上课的,让自己学识提升有个明面上的途径,届时再申请跟小学生们一起参加期末考试,至少把小学毕业证给拿到。
只要在学校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何况每个时代学习的内容也不相同,唐锦对于这个年代的文化发展历程还是感兴趣的,因此她愿意去体验一番。
但对于队上其他人来说,上夜校这事就打击积极性了,听到就头痛,那些讲课就跟听天书一样,坐在那里就想睡觉,还不如扛起锄头干活呢。
再说他们一把年纪,这么些年没读书还不是过来了,到底学个啥呀,多认几个字也不能当上生产队书记会计,用处摆在哪里,他们不能理解究竟有啥意义。
只是大队长跑来做思想教育,推脱不了的,便只好傍晚搬着板凳去了,简陋的教室里点燃几支蜡烛,昏黄的光芒将室内点亮。
讲台上架着一块黑板,用泥巴凝固的小棒当做粉笔,时不时写下几个字,这个老师比较年轻,讲得时候会结合一些故事,语言挺生动的,打瞌睡的人没有倒成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