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浩渊无意识地用头部蹭了蹭,像回光返照似的,努力把眼睛睁开,转身抬头看着孙悟空,把头部枕在孙悟空的手臂里,勉强一笑,右手颤抖着抚上孙悟空的额头上的紧箍儿,虚弱地叫唤道:“悟空……”
单尚刚双手轻轻环住他,瞳孔紧缩,与简浩渊对视着,悲怆地叫唤道:“师父……”
不知怎么的,这样枕在单尚刚的手臂里、仰视着单尚刚深邃的眼鼻轮廓和他悲怆的神情,简浩渊差点笑场。还好表情动作语气都事先练过几十遍了,熟能生巧,此时便虚弱一笑,跌出单尚刚的怀抱,后退一步,身体后仰,往后缓缓倒下,在特效把他化成点点金光之前,捏好时间,说了句:“心中有佛,人死非如灯灭,往生后世,悟空,遗愿……”
说到了这里,台词已经说完,唐僧就死了,死得悲惨,死得壮烈,死得值得。
简浩渊完全后倒,被蓝色的软垫接住。单尚刚深吸一口气,嘴巴微张,几步踏前,张开五指,茫然地在空中虚抓,眼里湿润。
“Cut!!”姚天耀笑着喊了停,两人的配合不错,他非常高兴。再拍完孙悟空大发神威铲除众妖精的戏,就到最后一幕了。
单尚刚听到导演喊停,收回了手臂,垂眼看了下倒在软垫上的简浩渊,伸手扶简浩渊起来,面无表情地问道:“还不漱口,血包不是很难吃。”
简浩渊顺势站起,自然而然的舔了舔唇,无比遗憾地用手巾擦掉嘴角到下巴的道具血,说道:“蜂蜜味的,甜甜的挺好吃。”
单尚刚的眼睛依旧湿润,嗓音低沉:“你说得我也想吃蜂蜜了,这个有色素,别吞,拍完了直接吃蜂蜜更好。”说罢,又对助理杨小伟说:“柠檬蜂蜜水。”
杨小伟秒懂,领命而去。
接下来是单尚刚的武打戏,简浩渊差不多可以退场了,便回到化妆间,洗脸换衣服。当穿上明黄色的和尚袍,戴着鲜红色的袈裟,简浩渊坐在椅子上,等化妆师吕立给他补妆。
吕立一边给他的小光头上点戒疤,一边问道:“你……最近心情还好吗?”
简浩渊问道:“挺好的。”
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以后能看到成品;不用故意压着修炼内功的进度,可以尽快减肥和增高了;另外工资也快全部到账,心情能不好嘛?
吕立点了点头,说道:“也是,虽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也有落差感,但其实你声音好听,长得不差,人也不错,长相也是父母给的,没必要为他人的言论而介怀……是他们故意曲解你意思,那些微博删掉就好了。”
简浩渊问道:“微博?发生什么事了。”
吕立见此,欲言又止,最后说道:“不好说,不是什么好听的说话。不过,会有很多人支持你的!不说这个了,其实,其实,其实……我,我……我就是那个小奴隶,”说出这句话,他的话就变得顺畅多了:“简大巫师,你能上微博互粉一下我吗?”
简浩渊想了好一会儿,也不记得小奴隶是谁。不过见吕立能准确地说出他的微博名,也就说道:“行,回去粉你,现在没有手机。”
吕立的微笑咧开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然后又笑了起来,把简浩渊的妆容化得特别圣洁。
下午六点,简浩渊去到拍摄最后一幕的枫叶林里,所有人员都已经准备就绪。
太阳当空,暖色的阳光照进的枫叶林。
在广阔的山林里,三月枫叶红似火,地上堆叠着厚厚的褐红,孙悟空一身金甲,眺望着西方的夕阳,构成一幅灿烂而绚丽的画面。
当风机鼓风吹过,红叶片片飞旋,吹动孙悟空头上那两根长长的凤翎,又生出几分萧瑟。
良久,孙悟空从脑后摸出三根救命金毛,放到嘴前,用仙气一吹,场景切过,变出了明明已经和魔王同归于尽的唐僧。
简浩渊只呆立在孙悟空的面前,端起他那严肃的小脸,庄严佛相尽显,一动不动。
孙悟空高大的身躯走了过来,低下了头,伸出了右手,先用食指敲了一下简浩渊的小光头。
为了最好电影效果,简浩渊已经被姚天耀说服,任由单尚刚怎么弄,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全身一动不动。
单尚刚依旧面无表情,此时双手齐伸,捏住了简浩渊两边的小肥脸,拇指大动,揉了又揉。
盼了好久,盯了好久,单尚刚终于捏到了简浩渊的小肥脸了~!啊,好软,好滑,好有弹性……单尚刚嘴角扬起,满足的笑了。
他的笑容真的特别满足,特别真诚,简浩渊第一次看到一向面无表情或者总是冷淡严肃的单尚刚能笑,还能笑得特别荡漾甜蜜,特别勾人。
勾得简浩渊好想打他。
可简浩渊还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样子,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一下。
然而,一下秒,毫无防备的,单尚刚的眼里就涌出了泪水。
就好像孙悟空想起了与小唐僧一路的趣事,想起小唐僧爱吃爱说教爱装严肃的一面,想起他们曾经的美好的旅程……却发现,这些都已经变成了回忆。
能给自己肆无忌惮地捏脸的,是自己变出来的唐僧,而真正的唐僧,已经去了。
单尚刚双眼赤红,他收回了捏脸的双手,颓然地单膝跪地,微微侧头,闭上了眼睛,止住涌出的泪。
简浩渊像第一次自我介绍一样,整个人从面无表情的状态里鲜活起来,说道:“我不叫小胖子,我法号玄奘,是当今天子唐太宗的御弟,奉唐太宗之命去西天取经,宣扬佛法……你这孽徒,竟然要捏为师的脸?”
单尚刚终于不再强忍,任由泪水不断涌出,眉头纠结,鼻子通红,崩溃地埋头在简浩渊的大肚腩里大哭……
在这之后,电影会跳转到假唐僧骑着白马、由孙悟空护送着取西经的画面。孙悟空继承唐僧遗愿、弘扬佛法、一心取经。
“CUT!”姚天耀一喊停,简浩渊马上推开了颤抖着大哭的单尚刚,看了看自己被濡湿了的衣服,嫌弃地看了单尚刚一眼,掏出自己的手帕,对单尚刚说道:“你的鼻涕,快擦擦。”
单尚刚:“……”
单尚刚用手帕完全盖住自己的脸,整个人继续跪着,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简浩渊则长吁一口气,揉了揉自己被捏酸了的脸,把单尚刚拉起起来,转过头不看他,期待地姚天耀道:“姚导,杀青了吗?”
导演大爷姚天耀摇了摇头,冷酷无情地说道:“不行,重来。阿刚,刚刚捏脸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怎么能够笑出来?最后一幕必须完美!从头开始哭,再来!”
简浩渊:“……”
单尚刚:“……”
一向面无表情的单尚刚崩溃地哭了一遍又一遍,眼都有点肿了,看简浩渊的眼神越来越不对;简浩渊也绷紧着包子脸,被单尚刚哭着捏了一遍又一遍,看单尚刚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
直到日落西山,姚天耀还是不太满意,却决定暂时放人。
疲累着回到休息的简浩渊,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带着好奇心刷了下微博。
怪不得蔡哲锡和吕立的话都不太对劲了,原来微博掉了几百个粉,还有好多留言,意思和这条的都差不多:
“太幻灭了!天天一早就记得爬起来,原来是听一个大胖子卖骚!我也是醉了,已永久拉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3128554”、“云禅意”的地雷,“红色彼岸花”的手榴弹~~埋胸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