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只有一个半小时,十首不到的曲目,从音乐厅出来时,还不到晚上十点。林天没有像别人一样去排队购买签名版cd,而是随着浪潮一般的人群,慢慢顺着长长的阶梯拾级而下。
有些冷的秋风一吹,林天拢了拢自己的外套。
“林小天,”傅星河长臂揽住他的肩,充当人工围巾,“你喜欢这样子约会吗?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还带你来。”
林天认真地点点头,“哥,和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只要是跟你一起的。”
林天常常都会这样告白,傅星河通常会笑一笑,揉一揉他的头顶,或者摸摸他柔软的耳朵,或是吻他。但今天他回答说:“我也是,你知道我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爱好了,更别说听音乐会了,结果还挺好的,跟你在一起,每件事都让我开心。”
原来两个人不说话,在一群人中间两手相握,也是一件小而幸福的事。
——当他听见弦乐四重奏的爱之喜悦时,傅星河突然这么想到。
回到家,林天先是给饿了一会儿的hope喂食,接着牵着它在院子里遛弯。做这些的时候,傅星河都陪着他。林天遛了他一会,hope却突然跑到傅星河面前摇头摆尾的,就差没站起来作个揖了!
林天纳闷道,“我对它这么好,为什么会黏你比黏我厉害多了,傅医生,hope好像更喜欢你一点?”可是傅医生在小奶狗面前,总是一副臭脸,眼神里的冷淡似是都在说不要靠近我。他不会摸它,更不会亲它,至多就是穿着鞋时,拿脚尖去逗逗小奶狗的下巴。
就是这样的傅医生,却让小奶狗在他面前如此摇尾乞怜,hope汪汪地叫了两声,突然向前扑,接着一个转弯飞奔了约五米远,又朝着傅星河奔回来,像是在演一出滑稽的默剧。
就是这样浅显的表演,让傅星河明白过来,说:“他不是黏我,他是想玩玩具了。”
林天恍然大悟,“傅医生,你说那个飞盘啊?”
hope似乎听懂了,又是汪地叫了一声。傅星河很烦狗吠,但家里这只小奶狗的叫声他却罕见地不觉得烦人,或许因为是林天相中的,林天养的。
林天笑道:“我说呢,小乖乖,等着啊,爸爸这就去给你拿玩具。”他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
傅星河瞥了他一眼,林天偷偷吐了吐舌头,赶紧转身跑了,看在他卖了一个萌的份上,傅星河轻易地原谅他了。
林天找到了飞盘,在院子里你来我往地陪小狗玩了约一个小时,hope在花丛里穿来穿去,沾了满身的灌木叶子,可是神采飞扬,似乎一点都不累。
林天给他倒了水,以及少量的狗粮,接着他拍拍小奶狗的狗头,“小乖乖,我们也要进去玩游戏了,晚安。”
注视着两人的背影,hope站在属于它的狗窝外面,遥遥望着屋子里的灯光渐渐灭掉,望着别墅变成了一个黑幽幽的庞然大物。它忍不住思考:爸爸们在干什么呢?爸爸们似乎有有好玩的游戏,却不让他参与的游戏……难道比飞盘还要好玩?!
这时已经是接近午夜的时间了,林天没有和傅医生直接去床上,而是上了阁楼,找到自己那几把收藏级提琴。
他打开柜子,取出一把瓜尔勒里制造的卡隆珀琴。“哥,你是不是喜欢那首爱之喜悦?”林天开始为小提琴调音。
“为什么这么说?”傅星河坐在一把温莎椅上,抬头注视他。
林右手拿着琴弓道,“当然是看出来的,你当时扭头偷偷看我的是不是?”
傅星河笑了笑,“我要是偷偷看你,会让你发现?”他的确不知道林天发现了,因为看起来林天的注意力都在音乐上了,甚至闭着眼在聆听,不知道是否是手握在一起的缘故,他们的心也是相连的,傅星河甚至能通过林天,从音乐里感受到自己从前感受不到的一些东西。
而自己的注视,他是不可能看见的,除非是感觉到了。
“我就是知道,”林天弯起嘴角,慢慢把琴弓放到了琴弦上,“我拉给你听哦。”
林天的阁楼是他的收藏室,大部分陈列的物品都是乐器,剩下的,就是傅星河送给他的那些奖杯了。
他们被安稳地尘封在玻璃柜后,林天每天都会上来看一遍,擦拭一遍。
这些对自己来说很宝贵的东西,对傅医生来说同样宝贵。傅星河却全部送给了自己。
同样的曲子,在傅星河看来,林天演奏的和哪些音乐家演奏的是完全不同的。虽然音乐是共通的,可是林天的,显然要更引起傅星河的共鸣一些。阁楼圆窗透出的月光下,棕木色的提琴好似刷了层发光的银漆,整个琴身里突出的琴腹最亮,林天的手臂也仿佛镀着月光的银色,琴声似乎永不疲倦,傅星河有一会儿工夫,似乎触碰到了林天的灵魂。
琴声飘得很远很长,弥漫过屋顶,弥漫到房子外部的围栏便停了,似乎只愿意缠绕在属于他们的地盘上,不希望有别的人听见。
爱之喜悦这首曲子并不长,很快就完了,傅星河给了他一个人的掌声,说好听。
林天重新把提前装回玻璃陈列柜,“以前我音乐老师经常夸我的技艺,可是他说我的琴声缺乏感情,后来我真的意识到了这点,意识到我不适合这项工作,于是便渐渐放下了音乐。”
林天呼出一口气道,“不过现在我有些想捡起来了,傅医生,以后我只给你演奏,你做我唯一的观众。”
其实以林天拉小提琴的技艺来说,可以进一些很好的乐团了,或许顶尖的进不了,但像他这样的模样,只要技艺不算太菜,就太容易包装起来了。倘若他只拉给自己听的话,那么傅星河是觉得可惜了,但作为丈夫来说,他自然是想要独占林天的。
他喜欢林天说唯一这个词语。
第二天一早,老吴照例等在门口,他先开车把傅医生送到医院,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这个时间段来上班的医生护士,都看见了这辆长得几乎有些霸道的车。从车上下来的人,自然也看见了,原来是新来的那位大有来头的傅主任!
林天摇下车窗,“今天有手术吗,我中午带饭过来吧?”
傅星河点头,手穿过去,揉了把他的头顶,“别做太多,太累了。”
林天两眼弯弯,应了一声好,“哥你去上班吧,你看你医院同事都在看这边。”
现在傅星河的同事,还不知道傅星河是同性恋,只知道他结婚了,而且对太太非常忠诚。一如他之前的态度,傅星河显然觉得这没什么,不需要隐瞒。不过林天替他着想,想着等傅医生在三医院站稳脚跟了,自己再正大光明地露面。
接着,老吴把林天也送到了公司。
林天现在每个月大概也就去个几次,其实他是完全可以不用去的,不过吧,林天挺闲不住的,他总得找点什么事情给自己干吧?譬如去公司看上一圈,譬如去研究研究有没有什么可投资、前景的项目。
第94章
他在公司碰上了林城安,他现在变了许多, 收敛了一身痞气, 心平气和的跟林天打招呼。
听见他叫自己林总, 林天稀奇地看了他一眼, 却没从林城安的眼睛里看到那种熟悉的嘲讽与不屑态度——他是真的变了。于是林天笑了笑, “二堂哥,不用这么客气。”
林城安却说:“在公司。”意思是公私分明,应该的。
老爷子给林城安兄弟留了许多东西, 这些东西的价值无法估量。换句话来说, 哪怕林城安是个废柴, 他仍旧可以挥霍大把遗产, 这些遗产足以让他挥霍一辈子。然而现在, 林城安却勤勤恳恳地在公司做事,在无关紧要的职位上老老实实地领着月复一月稀薄的工资。林天知道他不算特别有天赋, 但是他听人说,这位二堂哥在岗位上特别认真, 像是决定重新来过一般。
而在林城安的眼里, 林天显然也变了许多。他以前处处和林天作对,单方面地把林天当成宿命对手一般, 所以他非常了解林天。
两个多月以前, 全公司都收到了林天的喜糖, 他也收到了——林天结婚的消息让他非常错愕,他原以为林天只是玩玩而已,结果他还弄成真的了。
林城安比林天要矮一些, 可他仍能轻松地看到林天衬衫领子下的印记,深红色的斑驳印记,是让人用嘴给吸出来的,颜色很深,必定是非常用力才会出现这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