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著苏朗没动,身后的小黑小白却走了上前。
“你们想干什么?别、别乱来啊!我警告你们啊——”在门童警惕的语气里,小黑二话不说一脚把人踹飞,砸开了背后的大门,发出嘭的一声响。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少爷姓罗!”小白狐假虎威地说道。
“罗……你……你是……”门童终于认出了罗湛,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大、大少爷。”
罗湛没有理会他,面不改色地拉著苏朗走了进去。
和寨子里的人相处了几年,耳儒目染之下罗湛性情也变了一些,能够用暴力解决的问题,那就别动嘴皮子,更加不需要耍什么心眼。
不用动脑子,动手也有别人出马,他只要看著就好,看上去虽然粗暴了点,但架不住自己心情好啊。
“什么人敢来我罗府门前撒野?!”
门口的响动引起了府里护卫的注意,一眨眼的功夫,罗湛前面的道路便被气势汹汹的一队人给堵了个正著,对方面色不善地盯著他们。
“就是你们几个来找麻烦?”
明明是很严肃的场合,苏朗没忍住扑赤笑了一下,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他身上,他却跟个没事人似得唇边的笑意不减反浓了许多,杏眼也乐的弯了起来。
罗湛被他的反应勾的好奇,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下,宠溺看著他:“怎么了?”
“我……哈哈,就是突然想起个笑话,”苏朗乐的停不下来,见他老婆一副洗耳恭听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他勉强忍住了,可眼睛里却还是盛满了细碎的笑意,显得亮晶晶的,他缓了缓呼吸,慢吞吞地讲道,“以前有三兄弟,大哥叫流氓,二哥叫菜刀,三弟叫麻烦,有一天三弟丢了……”
为了给大伙儿想象的空间,苏朗适当的留白,就此打住不讲了,留下四周的人有的纠结、有的莫名其妙,还有人一头雾水。
罗湛却忍不住低声笑了,若不是有那么多人在,他很想把自家活宝一样的小混蛋抱进怀里揉一揉。
……流氓带著菜刀来找麻烦……亏他想得出来。
“你是……辰之少爷?”站在护卫身后的管家紧紧地盯著罗湛,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人非常眼熟,直到他一笑才终于认出来,这不就是八年前失踪的大少爷吗?
罗湛笑意微敛,他似笑非笑地扫了眼管家:“哦?没想到永叔还记得我。”
管家眼神一闪,笑著迎上前来:“哪里话,大少爷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老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罗湛事不关己地想,大概是会高兴吧,高兴他居然还没有死。
至于另一位,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得知他完整无缺地回来了,她的表情,想必会万分精彩吧?
第65章 出游(三)
苏朗·罗湛番外三
失踪八年的大少爷回府了, 这个消息像火种一样瞬间点燃了罗府每一个角落。
从外归来的罗老爷板著一张脸,看得出来不是很高兴, 他一甩衣袖, 面无表情地在大堂主位上坐下来,与罗湛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仔细地巡遛了一圈:“人呢?”
管家恭敬地回到:“大少爷他……去祠堂了。”
罗老爷闻言脸色稍缓,眼神却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一回来就去给亲娘上香了,咱们家大少爷果然是孝子。”说话的是坐在罗老爷旁边的一个女子, 三十来岁,体态丰腴,包养得宜, 话说的阴阳怪气, 脸上却挂著一抹微笑,只不过眼睛里的一些情绪让这个笑容显得不伦不类起来,大方不足, 阴险有余,她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死死地揪著手里的帕子,那力道几乎要把手帕给撕碎。
眼角余光刚好扫到这一幕的罗老爷皱了皱眉,有些反感地移开了视线,他心想自己都娶了这余氏多少年了,还是如此小肚鸡肠, 也是没救了, 列祖列宗都在祠堂里,她偏偏还能眼瞎的揪著前妻不放,果然是难登大雅之堂。
这么想著, 罗老爷继而想起自己最新纳的小妾,心里不由得生起一股火热之情。
大堂里坐了很多人,看年纪都不小,应该是府里的长辈,听到女主人的话后,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讨论起来。
“哎呀大嫂,这也是人之常情嘛,辰之八年没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去上柱香这事也说得过去啊。”
“哼,什么说得过去!我们一大群活人在这里他不来见,反倒好意思让我们等他,我看辰小子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就是这个理儿,待会儿大哥你可得好好说说他!”
……
苏朗他们不清楚大堂里坐著的这一群人在说什么,他此时正站在罗府的祠堂里,眼前一块块地写著罗家祖先名字的牌匾,庄重严肃里又透著一丝阴森,他抿紧嘴巴一言不发,跟著罗湛在香炉里上了一主香。
罗湛的目光先是在写著他祖母名字的牌匾上停留了一会儿,他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老太太在他失踪那阵子很是不得劲了一段时间,不过到底是孙子多,府里的人为免惹她,都不敢在她面前提罗辰之这个名字,久而久之她似乎也淡忘了这个人,直到去年冬季感染了一场严重的风寒,没抗住,就这么去了。
罗湛对老太太是有几分感激的,虽说她之前对他的处境也冷眼旁观了七年,可最后终究还是对他伸出了手,就凭这一点,罗湛感激她。
等到香火燃尽,罗湛才移开视线,把其中一块写著罗李氏的漆黑牌匾给拿了下来,仔细地擦干净后,用布给包了起来。
苏朗递了个疑惑的眼神,罗湛注意到了,静静地答道:“我娘不喜欢这里,所以我来带她走。”
苏朗秒懂。
于是两个人就泰然自若地把罗湛娘的牌位从祠堂里偷渡了出来,交给小黑小白保管,随后两人若无其事地去见了罗府的一大家子。
一走进大堂,苏朗就忍不住眯了下眸子……瞧这群人的架势,不像是迎接八年未归的嫡长子,反倒像是三堂会审。
罗湛却未露异样,他沉静地对上罗老爷子的目光,面无表情道:“父亲,我回来了。”
他模样比起八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整个人的气色却是好了很多,如今的罗辰之身形颀长,笔直挺拔,脸色红润,比起早年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实在是令他顺眼很多,罗老爷子这么想著,便忍不住冷哼一声:“一走就是八年,你还知道回来?”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父亲。”罗湛目光淡淡地扫过堂上两人,慢慢说道,“大病一场醒来,却发现自己在几百里之外的马车上,除了我自己之外,只有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奶娘和陌生凶恶的车夫……我想问问父亲,是不是真的那么容不下我这个一副短命相的儿子,我只是生了场病,还没死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我赶出门去自生自灭了么?”
这番话,可以说是非常大逆不道了,从来没被人如此质问过的罗老爷子脸色丕变,满脸怒容地拍了下桌子:“你放肆!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罗湛完全不受影响,他冷淡地挑起嘴角:“父亲大概是弄错了什么,俗话说父慈子孝,也得是父慈在前,才有子孝在后,八年前我差点死在外面时,可完全没感觉到父亲的慈在哪里。”
旁边的余氏听著这番对话不禁心里一动,她心思活络地转了转,摆出了一副自认为大方和善的脸孔,对著罗湛劝道:“辰之呀,你说这番话可就太诛心了,你吃的穿的用的可都是你父亲的,如今你却说父不慈才子不孝,未免也太让老爷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