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铮又点一下头,“嗯,野。对你再好,总有那么点养不家的意思。”
这句话并非贬义,童延可以为他死,但活着,就会一直以自己的本色活着。童延那颗不甘平凡的心从未泯灭,他对童延再好,这孩子也没有长成一副完全依附他的样子。
看样子,童延没理解他的意思,对他扯出一个笑,“那我真是罪过了。”
聂铮握着童延修长的手指,送到唇边,很轻地吻了下指间,“不是罪过,非常迷人。”
如果把童延比作一只猫,这只猫在外头嚣张,却只对他翻肚皮,时不时,还对他撩一下爪子。
童延酷爱追逐,正好,他也爱追逐。这孩子有不停往上攀爬的个性,从来不会在原地止步不前,可能需要他追逐一辈子。时刻都在挑逗他的征服欲,何其迷人。
聂铮以前的私生活何其寡淡,可能,他就是寡淡无趣的人,不是童延这样撩人的浓烈,不足以打动他。
所以,还犹豫什么呢?看准机会,该定的就该定下了。
于是,黄昏时,童延下楼,从客厅朝外看,瞧见来往的男人们搬进一捆一捆的玫瑰。
红玫瑰啊,艳丽似火,让人望而生喜。
童延笑着问聂铮,“这是干什么?”
这么大的架势,莫不是真要跟他求婚?算了,管他热恋不热恋,聂铮要真开口,他就应了。
聂铮解释得很耐心,“忘了告诉你,Len和齐厦在岛上做客,今晚,Len要向齐厦求婚,作为朋友,我帮他做了些准备。”
童延笑意滞在唇角:“哈?”哈哈?别人求婚。
听见聂铮问,“有什么问题?”
他急忙摇头,“没,恭喜他们。”
这真是,自己造了孽,酸水漾成一片海也得往肚子里吞。
这还不是全部,天黑后,他随聂铮散步到码头,又瞧见工人们把大箱的烟花搬上了岛。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聂铮这朋友真是做到了底,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还不忘嘱咐管事的那位,“别错了时候,收到讯号再放。”
童延:“……”
聂铮那天真是在暗示求婚吧?而他也是真的,都没想就拒了?是吧是吧?
童延这一胸闷就胸闷到晚上。
入夜,聂铮在卧室后院的小亭子支开了画架,童延冲过凉,就穿着他的睡袍,手肘撑着身体侧躺在榻上。
寂静的庭院,童延身上浴袍的花纹跟他的脸同样艳丽,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整个人凝成了一副色彩绚丽的画。
聂铮的确在画他,站在他对面,神色十分认真,手中的笔下画布上细细描摹。
童延心却不那么静,从他这个位置极目远眺,只能看见远处靛蓝的天空,而求婚的人,去了海那边的岛上。
他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要去那荒岛上求婚。乌漆嘛黑还招蚊子。”
聂铮目光一时落在他身上,动笔时则瞧着画布,一直没对上他的眼睛,但解释依然悉心:“岛上南北有两条河,因为土地矿质不同,河水颜色一绿一红。本来大不一样的水汇在一处流进海里成了一样,再不分彼此,原住民取的就是这个彩头。”
童延打了个哈哈:“有意思。”
他跟聂铮就是以云泥之差走到一起的!这求婚的去处难道不是更适合他们!?怎么就给别人了?
要完,他这次可能真把聂铮给得罪惨了。
他还年轻,可聂铮今年已经三十六了……
突然啪啪几声,远处天幕,烟花次第绽开,瞬间,便绚烂到极致。童延忍不住抬头,任那璀璨的光华刺着他的瞳仁。
他挤出一丝笑,问对面的男人:“是他们求婚成功了?”
这样缤纷的烟火,聂铮像是完全没在意,注意力一直在他和画布间,“应该是。”
如何是好?这他妈该想点办法吧,不是,聂铮那天的话,他装没听懂,成吗?
童延嘴角笑僵着,问:“我可以动了吗?”
聂铮抬头瞟他一回到画布,“可以。”
童延把双腿先后放下,脚踩在地面,慢悠悠地朝着聂铮走过去。
装没听懂。好的,别人求婚闹得赫赫扬扬,他这还没着落的,想闹就该闹了。
远处,又是一阵劈啪,整个天幕被照得亮如白昼。
童延呵地笑声,强捏出几分凄切,“认识你的时候我十八,今年我二十三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吧,他是真没听懂。要没那天的话,聂铮现在就是口口声声说着对他好,看着别人求婚都没表示。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聂铮真没童延会出这奇招,贼喊捉贼。
他眼神依然朝童延望着,神色相当平静,但沾着颜料的笔尖狠狠抖了下,笔下颜色瞬间花了。
他明明应该笑出来的,可是,童延究竟是专业的演员,这一笑,倒真的让他心里头生了几分亏欠。
是啊,童延跟着他,五年了,要不是他踯躅在先,失慎在后,他们早该有结果。
此时,童延抬手解开浴袍的腰带,薄薄布料从肩膀往后褪落,而后就这样赤裸地站在男人身前。
先前那是表演,纯粹走脑子,但当童延把自己再次在聂铮眼前袒露无遗的时候,心里却又是真实的怅然。
也是,人生才有多少年,他们这一路走来不易。
聂铮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片刻,放下画笔,弯腰,拾起浴袍,裹住他的身子,郑重地问:“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