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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缉凶西北荒 作者:白云诗诗诗

    “简单说就是濒死体验。”邹先生娓娓清谈:“几乎半数以上的濒死体验里, 都包含‘时间静止’的感受。”

    房灵枢远远坐着, 朝他wink。

    “Mr邹,你的话里有很大的谬论。”他笑嘻嘻地望着Kevin:“既然是死前才有的体验,请问这个体验是怎么记录下来的,人鬼情未了?”

    哄堂大笑,Kevin在一片哄笑声中面不改色:“嗳,这很难讲, 要比如你和我是一对情侣的话,我死前眼里肯定都是你。”他向房灵枢身边走近两步,“你在我身旁,不用我说任何话,你一定读得懂我心中千言万语。”

    现场发骚,房灵枢的脸顿时红了。

    大家笑得狂拍桌子,没人知道邹先生真的在和房同学秘密交往。

    他在一片灼热的疼痛里,宏观又微观地想起许多事,他在空中沉重地降落,而时间像透明的粘液,把他托起来,不肯令他落地。

    他不知道梁旭那里是什么情况,尽力想喊,又喊不出声音,迷迷茫茫地听见梁旭悲怆的呼声,和四面的风声。

    他想起和梁旭初次见面,梁旭是那样温柔又腼腆,真是个引人怒舔的大帅哥,不过自己对他没兴趣,只对骗他有兴趣。

    他又顺着他温柔的、长睫毛下的目光,瞧见他眼里的罗晓宁,罗晓宁轻轻叫着他:“小房警官,你醒醒呀。”

    噫,你这个小白兔,你什么时候醒了?房灵枢伸手去拧罗晓宁的脸:“小婊砸,起床了吗?”

    房正军牵着罗晓宁,也问他:“灵灵,你醒醒呀?”

    房灵枢看见他爸来了,吓得蹦起来,溜了溜了,于是这些人被他远远地抛在身后,他贼溜溜地跑着,一下子飞起来。

    半空里都是少女心的白羽毛。

    他的头落在非常柔软的东西上,仿佛是鹅毛枕头。他裸着身体,缩在轻飘飘的鸭绒被里,邹先生倚在枕头上,在修一枝雪茄,口里惬意地哼歌。

    房灵枢把脸埋在枕头里,听他用低沉的调子哼出一段甜美的旋律。

    moon river。

    邹先生一面哼着,一面把宽大的手在他肩头亲昵地抚过去,滑到他腰上和股间。

    “嗳,你累不累。”他悄声伏在房灵枢耳边:“咱们再来一次?”

    房灵枢在枕头里笑:“我要听你唱歌。”

    邹先生于是又哼起来,没有歌词地,但温柔又动听。

    Moohan a mile.

    I&# youstyle some day.

    ——喔,房灵枢想,原来这就是濒死体验,自己到底是格局小,不算个英雄。

    死前心心念念是想听邹凯文唱歌。

    Dream maker, 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in', I'm goin' your way.

    时光飞速地从他面前掠过,它缩短又延长,变幻莫测地映照出人心胸中难以忘怀的影子,像照着长安无数静夜的月光,像越过骊山的春鸟的清啼,也像芙蓉路上招摇的柳和槐。

    十五年、十五天、十五分钟,它们越变越短,又越变越漫长。

    它是一条蜿蜒的、忧伤的月亮河。

    房灵枢站在河水之中,溯游从之,是白露凄迷的蒹葭一片,溯回从之,是十五年,十五天,和十五分钟。

    他踏水而上,要回到十五年前,十五天前,十五分钟之前。

    那时梁旭抱着他,站定在门前。

    “开门。”梁旭凝声道:“没有警察跟着我们。”

    门是虚掩着的,梁旭听见罗桂双从门后苍凉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梁旭抱着房灵枢推门进去,在门口立定,罗桂双又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他的声音很平静,如话家常,而他的M3紧紧地顶着沈明达的太阳穴。

    梁旭用力关上了门——房灵枢伏在他怀里,听见他的心脏剧烈地搏动。

    ——是的,这是罗桂双,这就是罗桂双。

    是他追寻了十二年的不共戴天之仇,现在就在他面前。

    梁旭一句话也不说,罗桂双也是沉默以对,良久,罗桂双道:“让我看看孩子。”

    ——避无可避,仿佛是心悸慌张的样子,房灵枢暗暗将手放在怀中,他默默握住怀中的枪,缓缓地将脸转向罗桂双。

    一看之下,他也惊住了,他明白梁旭为什么不说话了。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开火,罗桂双坐在一堆液化气的铁罐里,有些是石油气,有些是氟利昂。

    房灵枢一时判不清这些罐子各自的成分,也不敢在它们身上过多地停驻目光,但他能肯定的是,只要开火,整层楼都会炸到灰飞烟灭。

    窗口也堆着两个罐子,因为掩着窗帘,所以从外面观察不到。

    难怪他刚才那么顺手地抛出了爆炸物。

    房间里弥漫着石油气的味道。

    梁旭是震惊于形势的难以控制,而房灵枢同时也震惊于罗桂双的样貌。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设想罗桂双真正的样貌——西北人,体格高大,又是雇佣兵,杀人如麻,无论是警方还是梁旭,都在心中为他勾勒了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直到他们通话的那一刻,他们依然认为罗桂双应当很凶残。

    而他看起来这样苍老,甚至很病弱,他和罗晓宁一样,有一双仿佛人畜无害的深黑的眼睛,五十岁了,他的眼睛仍然蒙着一层怪异的水汽。

    房灵枢现在明白,梁旭为什么能脱口而出地叫住他了——如果别人不知道他和罗晓宁的关系,那他们看起来是恶鬼和天使一样的差距,而一旦知悉他们隐秘却无法斩断的血缘,你就会从他们的脸上发现千丝万缕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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