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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缉凶西北荒 作者:白云诗诗诗

    “你呢,带我来洛杉矶,没法,当夜回去。”房灵枢把头倒在他怀里:“所以太明显了,你想泡我。”

    话说得太糙了,也太轻狂,邹先生皱了皱眉。

    他把房灵枢扶起来,自己在他对面的柏油地上蹲下。他像刑事审讯一样,认真且严谨地说:“你可能喝醉了,在此我应当负起使你酒醉的责任。但你现在面对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谈话。房灵枢先生,你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未来的刑侦工作者,我相信你应有在酒精麻痹下仍能明确理解他人谈话的能力。”

    房灵枢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他感到羞耻,也觉得难过,于是站起来了。

    邹先生把他按住了。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我铭记于心,并成为我们日后生活的先言和见证。”

    两个人都如临大敌,邹先生全神贯注,而房灵枢诚惶诚恐。

    邹容泽换了母语,他以一种极度郑重的书面语言朗声陈述:

    “在此,我先向你解释我的谈话动机——我们相识已经半年,今天是我们认识第一百八十三日。年轻的房先生,在这一百八十三天里,我对你深感爱慕,但囿于朋友的身份,以及师生的关系,导致无法令你明确接受我的爱意。我怕今夜过去,会错失良机,又怕此刻告白,会弄巧成拙。

    在我约你出来的一周之前,我一直担心你会为各种原因而婉拒这个正式的约会。你不仅答应了我,而且精心装扮,这令我惊喜万分。不瞒你说,即便在我们刚刚渡过的三小时里,我都在踌躇徘徊,思考一个妥善的、万无一失的表白方式。

    是的,我要纠正你刚才一个不严谨的表述,我并非要‘泡你’,而是郑重地在向你求爱。”

    说着,他托起房灵枢的手。

    “正如国父在《独立宣言》中所陈述的那样:‘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在爱情面前,我们互相平等,不能以过去讲师和学员的身份来看待。因此我将行使我的天赋人权,追求你和我应得的自由幸福。”

    然后,思考了一下,他唯恐房灵枢不能听懂最明确的那个部分,因此换回了汉语:

    “我出身德州,民风保守,因此接下来的请求不免令你感到冒犯,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说——我谨慎且诚挚地请求你,从此刻开始,成为我固定且唯一的伴侣,心灵上、以及肉体上。你可以简约地将它理解为‘男朋友’,而我将此关系视作婚姻的前提。我以十二万分的诚意,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感情,我作出这个邀请,是因为我相信你对我也有相同的好感。”

    房灵枢全脸懵逼。

    Kevin可能蹲累了,所以换了一个单膝下跪的姿势:“接下来,就是你的回答了。”

    “邹凯文,你可能有病吧?”

    “……你是拒绝我吗?”

    “不是,说一句喜欢想日不就行了吗?非要搞这么复杂?我他妈以为你在审我!”

    还扯上国父,国父教你蹲在路边长篇告白吗?杰斐逊的棺材板要按不住了啊!

    “不是,你先不要闹。”Kevin抱住他:“你得给我一个明确答复,可以,抑或不可以。因为我现在处于酒醉状态,可能控制不住会想跟你进一步发生关系。你需要使我冷静,并让我明白下一步我该做什么。”

    你他妈真是个合格的FBI啊!

    房灵枢像个爱情的罪犯,傻笑着看他:“可以。”

    “你得重复一次——原谅我现在醉酒——是可以吗?”

    “可以。”

    “任何事情,都可以吗?包括跟我,共度良宵?”

    “可以!”房灵枢笑道:“你把话都说完了,还让我说个屁?”又说:“怎么办,我现在高兴炸了。”

    两个人都傻笑起来。

    路边已经没人了,有人估计也被他们笑疯了。

    他们在子夜街头的路灯下,接了一个十分漫长的甜吻。

    那将近三年的留学时光,是非常美好的回忆。以至于房灵枢忘乎所以,觉得自己托以良人,可许终身。

    良人的确是良人,不良的是自己,终身托不了。

    他有他要做的事情,也得记住自己是为什么才来美国。他怀着信念而来,不能不负责任地在美国结婚过日子。

    其实这种想法本身就相当地不负责任。他要为理想负责,就要对爱情不负责。

    临别前,Kevin再一次问他:“一定要回去吗?”

    “是。”房灵枢忍着泪意,尽量把情绪放得轻松一些:“希望你能原谅我。”

    Kevin没有挽留他,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如果这是一部言情小说,房灵枢想,他们可以抛却一切,直接翻到甜美的大结局,事业线随便扯扯就完了,警察什么的只是个噱头,方便大家看得有滋有味而已。

    但它偏偏不是小说,而是无法回避的真实生活。爱情在我们人生中能占的比例实在太少。追求得越多,能为爱留下的余地越小。

    那个夜晚格外漫长。他们并肩躺着,握着手,千言万语,又终于无话可说。

    翌日,Kevin送他到机场。

    “希望你回国之后仍与我保持联系。也许我能对你有所助益。”

    房灵枢并不敢与他真的频繁联系。事实上,回国之前,他也在彷徨,因为金川案沉寂了太久,他未必会得到参办的机会。

    没想到机会终于来了。它以新的凶案的姿态呈现在他面前。

    如果可以选择,房灵枢宁愿自己没有这个机会。旧案连新案,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还是联系了邹容泽。

    这种行为确实可耻,他需要他的时候,不免想要联系他,其他时间,他得回避他,免得自己旧情复燃。他想寻求他的指点,却不敢电话给他,只发了一封细致而漫长的邮件,并且希望对方也以邮件来回复他。

    对方也是一样,在他发出这封邮件之前,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有互通音讯。

    这就是爱情的智障点,他们明明远隔山海,还无聊地试图互相回避。

    而现在,他们一旦联系上了,就有点儿无法自控了。

    “明晚,你的明晚,我会再打电话给你。”Kevin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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