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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辅养成手册 作者:闻檀

    一点没在意这是阁老他儿子,从文从武得人家爹拿主意。

    魏老太太看到宜宁起来,忙叫她过去:“见你睡得香没叫你,快快吃早膳。早给你热在蒸笼里了。”

    说着菜就送了进来,主食白粥,一碗掺了牛乳的虾仁蒸蛋,撒了芝麻的细牛肉丝,一叠两面沾满松仁,煎得金黄的红糖糍粑。还有些肉松,拌在粥里一起喝,味道当真好。吃食比在宣府的时候精细多了。宜宁食指大动,一连喝了三碗粥,魏老太太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宜宁这才想是不是她吃得太多了,咳嗽着擦嘴笑。“祖母看我做什么?”

    只见魏老太太点头说:“做姑娘的时候,你早上喝一碗粥中午就吃不下饭了。娇贵得跟什么一样,如今倒是胃口好,一口气喝三碗。这最好了,我瞧你真是圆润了一些。”

    没办法,现在胃口就是很好。幸好肉长得不多,她原来瘦,圆润些挺好的。宜宁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姑爷还没见过宝哥儿吧?”魏老太太把孩子递给她,小家伙跟小鸽子一样早向母亲张开手求抱了。

    宜宁把他接过来,看到他穿了一双新的虎头鞋。心想老太太真是爱他。“他在京城忙,还没见过呢。”

    魏老太太说:“罢了,宝哥儿我们先养着。”老太太精神一振,“你瞧那虎头鞋好不好,是我以前无事的时候做的。你爹爹小时候就穿我亲手做的虎头鞋!宝哥儿穿着精神。”宜宁握着宝哥儿的小脚,果然做得精致漂亮。

    一会儿贺二小姐过来了。

    她嫁到了通州,丈夫竟然是与三哥同科的进士,现刚在工部观政期满。贺二小姐的女娃比宝哥儿大好几个月,穿了粉色的绸袄,唤瑛姐儿,坐在母亲怀里怯生生的。

    宜宁多年未见过贺二小姐了,在国公府的时候与她还玩得很。贺二小姐见她也颇为高兴:“你出嫁的时候我已经嫁了,还未送你成婚礼——对了,我今日想带瑛姐儿去打对银脚镯,你要不同我一起去逛逛?祥云茶楼旁新开了家金银庄,首饰的样子都极好,铺子开得又大。”

    宜宁听到这里才明白,这是魏老太太怕她在国公府上抑郁,特地找人陪她出去走走的吧。

    其实不用,她在宣府几个月了,早就不抑郁了。

    “去看看也好,京城中我久未逛过了。”宜宁应了她,摇了摇宝哥儿的手逗他说,“给我们宝哥儿买糖人好不好啊?”

    宝哥儿懵懂地坐在母亲怀里,抓母亲的手也啃。

    第182章

    马车一路到了祥云酒楼外,贺家的仆从先去与金银庄的店老板说话,给两位夫人一个雅间慢慢选样子。这时候贺二小姐看到了她的丈夫许胜文,正好在酒楼这里同友人喝酒。便叫住了他叮嘱,给他整理衣襟,嗔怪埋怨他出门不注意。

    宜宁给宝哥儿买了个糖人,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他,又不给他咬到。宝哥儿被娘亲逗弄得泪汪汪的,眼看要哭了,宜宁才给他舔舔。可不敢拿在手上吃,不然肯定糊得到处都是。

    许胜文面容端正,身材挺拔,笑容满面。只是向宜宁微微颔首,女眷不好说话,也没问她是谁。

    “我都知道,现在没时间了,得先上去了!”许胜文说着握了握妻子的手。

    贺二小姐放了丈夫离开,跨进屋内笑:“叫你久等了,他总不注意这些!他刚观政期满,今日要去拜见工部尚书罗阁老。想求个好的官位。但罗阁老不好说话,求的人又多,我叫他总要注意些才是。”

    罗宜宁听到她提起罗阁老三个字,心里猛地一震。

    贺二小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露疑惑:“等等,我记得你嫁的人家……似乎就是罗家?”

    她出嫁后就没有回来,京城的事知道的不多,连罗宜宁嫁的谁都不知道。

    罗宜宁低头喝茶,她说:“嗯,嫁的就是罗家。”

    贺二小姐见她没有多说,就没继续问了。而是继续说罗阁老:“这罗慎远真是厉害,年纪轻轻的阁老,侍君左右。你知不知道他上个月清肃六部,下台官员都有四十余人……我听说那位德高望重的都御史,更有意将孙女许配给他,听闻那位都御史十分厉害,孙女也和阁老大人走得近。若不是阁老已经成婚,这会儿怕是早与葛家结秦晋之好了。”

    宜宁听到只当钝刀子割肉,疼也忍着。选了好几个脚镯的样子,准备给宝哥儿多打几个。把选好的样式交给丫头:“我这儿都选好了,你快选了,咱们回去吧。仔细瑛姐儿饿了。”瑛姐儿没有抱出来,贺二小姐是自己奶孩子,没请乳娘。

    “倒也是!”贺二小姐想起了瑛姐儿,就不再纠结了罗慎远的话了。

    那许胜文刚到了祥云酒楼门口,几个同僚在等着他。见他来了就笑:“你这混不吝的,刚才叫住你的那人是谁?”

    许胜文没好气地道:“还能是谁,那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难不成我还会养外室不成。”

    一行人边说边往酒楼里走,一个同僚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我记得赵兄就养了个外室,才十四五的小娘子,那个新鲜水嫩。”

    旁边被点名的人咳嗽一声说:“那是我任上的时候救来的,没得去处,除了跟着我还能怎么样。你别胡说,我是要纳她为妾的。”

    其他人又来哄笑他,问他那小娘子是什么滋味。

    他们到了雅间正准备坐下,刚才被哄笑的人拍了拍许胜文的肩膀:“胜文兄,你不是要去寻罗阁老吗。你瞧那不就是吗?”

    许胜文探头看,果然是罗家的轿子停下来。一群人走到窗扇边,看到罗大人自轿子上下来了,随后一辆轿子下来的是吏部侍郎宋大人。几人顿时有些骚动,罗阁老竟然到祥云酒楼来了!“咱们得去拜见才是,否则岂不是失礼了!”那赵姓的说了,几人连忙收拾一下,出了房门。

    许胜文有求于人,走在前面。看到罗阁老与宋大人被簇拥着进来,几人立刻上前问安。

    罗阁老披了件大氅,眉眼冷峻地走进来。正同宋大人说话。看到他们之后瞥了一眼,将手上的东西交给随从,淡淡问道:“许胜文?”

    “阁老还记得我!”许胜文拱手一笑,“卑职曾在阁老手下观政过,幸得阁老指点。”

    “嗯。”罗慎远颔首,他对这人有些淡淡的印象。宋大人见都是几个年轻官员,也没有理会。笑着虚手一请:“罗大人先请。”

    罗慎远笑着应了,一行人簇拥着上楼。刚走上了拐角,那拐角有扇窗对着下面的街道,罗慎远突然就停顿了。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脸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甚至眼神都变得非常奇怪,若是要说的话,那是种终于要抓住的狰狞。

    许胜文还奇怪,只见是妻子的那辆马车,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躬身上了车。孩子用斗篷笼着,只是一晃眼就不见了。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罗大人突然转身往楼下,疾步追了出去。随从们连忙避让,但是那辆马车跑得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街道上,就是追也不知道从哪里追。有人上前想要问什么,罗慎远却厉声道:“——闭嘴!”他的眼角发红,甚至有些喘息。

    罗慎远闭了闭眼终于是冷静了一些,吩咐身边的人:“去,把隔壁金银庄的店老板叫过来。”

    店老板听到是罗阁老唤他,诚惶诚恐,很快就过来了。

    “小的给大人请安。”店老板跪地后起。

    罗慎远刚才也只是一晃眼,并未完全看清楚了,他甚至也怕这不过是幻觉而已。毕竟,这样的幻觉实在是太多了。

    他坐在太师椅上问:“方才在你店中的两位女子,其中有个抱了孩子的。你可知道是谁?”

    那许胜文斗胆上前一步,拱手道:“阁老,那未抱孩子的是我妻子,贺家的二小姐。另一位……”

    罗慎远似有力度的目光看向他,没有说话。

    许胜文顿时觉得后背冷汗都要出来了:“那另一位,我听她说是……”

    店老板这时候才想起,忙接道:“那位我听说是世家的贵人呢!一口气要了七八个孩子的脚镯,真是大手笔!”

    许胜文记得妻子是有哪个国公府的手帕交,才擦汗点头:“是是,好像是个国公府的小姐!”

    他却觉得自己说完之后,罗阁老的神情更是沉默了,甚至抓住扶手的手背用力得青筋隆起,威压丝毫未减轻。随后过了很久,罗阁老站起身说:“宋大人,我今日有事先离去了,改日再聚吧。”

    宋大人只得陪笑送罗慎远离开。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轿夫们都熟练地压低了轿子,躬身等着。

    罗慎远漠然地进了轿中,轿子起来了。刚走了不久,身后有人急匆匆地追了上来,叫到:“阁老!罗大人!”

    轿子慢慢停下来,罗慎远挑开帘问道:“打探清楚了?”

    他方才立刻叫了位随从去英国公府。

    那随从走到他身前,隔近了才敢说:“大人,那马车是英国公府的。”

    “小的叫人跟去看,从那马车里下来的……”随从犹豫了一下,“仿佛是咱们三夫人,看身量像是,而且襁褓中还抱着个孩子。看不清多大年纪了,约莫几个月了吧……”

    罗慎远心里情绪极端地起落,闭上眼问:“——可能确定?”

    “虽然只是下了马车就进去了。但应该就是。”那小厮又道。

    罗慎远放开他,一时不语。

    与她长得如此相似,出入英国公府。不是她还能是谁!她是真的回来了。

    但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她帮别人抱着的?不是没有可能。至于另一个可能……他是想也不敢去想。

    宜宁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他?反而回了英国公府,难不成她喜欢了那陆嘉学,甚至与他生了个孩子,才不愿意回到他身边了?虽然陆嘉学十有八九被他弄死在边关了。

    她竟然就这么回来了,若不是今日偶遇,难不成还要把他蒙在鼓里吗?

    这么些天饥渴的思念,罗慎远早就压抑得过头了,甚至是极端的。她回来竟然还不来找他,那行,她不来。他亲自上门去抢就是了。是他的妻子,那应该是他的。就算她跟别人生了孩子,也应该是他的妻子。

    “去英国公府。”罗慎远说,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随从一愣,罗慎远说: “去英国公府,接三夫人回来。”他的语速很低沉很慢,“三夫人既然回京城,那就该回家了。”

    随从应喏,连忙让轿夫起轿。

    *

    其实罗宜宁刚回来的时候也惊魂未定,她跟贺二小姐出来,竟然看到罗慎远的轿子停在街上。当时她就有点混乱,刚回来却没有去找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候在街上撞到了怎么办。上了马车后就立刻催促马车赶紧走。她隐约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追出来,但马车已经跑远了,等回到英国公府之后,魏老太太等着她吃晚膳,问她:“你怎么跟鬼撵了似的?”

    宜宁才说没什么,坐下来吃晚膳。

    魏老太太喂宝哥儿吃蛋羹,他今天舔了几勺蛋羹吃,就不怎么喝奶了。一会儿就被宜宁哄睡着了放入了小床中,他把自己团了个小团睡觉。

    魏老太太叫她出来一起烤火,跟徐氏聊聊家常。徐氏这人也蛮好玩的,跟魏老太太一起嗑着瓜子聊世家八卦,宜宁抓了把瓜子在她们当中坐下。徐氏提议烤红薯吃,并且一脸艳羡:“小时候在乡下的田庄里,吃过一次烤红薯,后就再没吃过了。”

    宜宁说:“这有什么,您想吃就能吃。”然后就叫厨房拿一筐红薯来,给徐氏烤着吃。徐氏看她的目光就亲切了一些,魏老太太也很有兴趣。三个年龄不同的女人凑一团忙活起了烤红薯。

    红薯刚烘进火炉里,就有婆子挑帘进来禀报:“老太太,罗阁老……姑爷过来了!说是来接小姐回去的。正在花厅等着呢。”

    罗宜宁闻声惊讶地抬头,心下不由一紧。他刚才果然看到她了!

    他竟然亲自上门来了!

    魏老太太却哼了声:“自己媳妇病了送回保定,回京了又不知道,眼下终于找上门来了,还不算晚。宜宁,我陪你去会会他。”

    “祖母啊……这个……”宜宁看到老太太抓着她的手,额头冷汗直冒,她怎么就觉得这趟不能去呢。

    他现在就在花厅等着,说不定是喝着茶一脸平静,她要立刻去见他吗?

    徐氏连忙道:“老太太,等等!”

    魏老太太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宜宁正松口气。徐氏却走上来说:“这夫妻久别未见了,宜宁虽然是天生丽质,但您看要不要给她捯饬捯饬。我瞧她最近顾着孩子,都不怎么注意衣着打扮了。”

    魏老太太听了深以为然,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输人不输阵。”

    然后把外头的婆子叫进来给宜宁梳妆打扮,宜宁被按在妆凳上,简直哭笑不得:“不用重新梳头发了。脂粉也不要!我洗把脸就成。”

    这都已经晚上了,去见他还发髻整齐,妆容精致。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氏很遗憾地看着罗宜宁几乎什么也没换出门,只能用自己发上取下一只海珠金簪,别在宜宁头上。

    宜宁觉得好歹有些底气,跟徐氏虚扶着魏老太太,去了花厅。

    离花厅越近她心里就越紧张,刚才的心里暗示化为飞灰,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得按回去按回去,她勉强做出个云淡风轻的样子。

    慢慢走近了花厅。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终于是看到了那个人。

    罗慎远披了件大氅,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两侧立着他的随从。他果然端了杯茶,但好像也没有喝,氤氲的热气飘散成丝缕,在暗黄色的烛光下渐渐的散开。外头的雪地发出暗淡的光辉,与空旷的深蓝色天空交映。

    他也慢慢抬起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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