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小姐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怀邑动物园打来的,我想……”
……她果然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两个人穿得整整齐齐的排排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台游戏机,球球操纵手柄一脸不情愿,郁子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就是这里一直过不去。”
球球苦兮兮地教育:“你要多练练,不能一过不去就让我帮你过,我也是练了十几遍才过的。”
郁子苏:“好难,不会。”
秘书小姐惊呆了,随即羞愧地低下了头,她十分唾弃自己被这两人的同人漫画小说带歪的黄0暴内心,人家只是在打游戏而已,怎么可以往那方面想。
不过打个游戏为什么要关门啊!
完全忘了是自己关的门。
一听说是动物园打的电话,球球忙爬起来,疑惑地摸到被自己遗忘的手机,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他接过秘书小姐手中还在拨打状态的手机:“喂?怎么啦?”
郁子苏也爬起来问秘书:“什么事?”
秘书小姐无辜的说:“不知道,没敢接。”
郁子苏琢磨,该不会是丈母娘不行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听见球球轻得要飘起来的声音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挂了电话,木木地望向郁子苏:“那边说,妈妈病危了,可能今天就要不行了。”
郁子苏:“……”他真是擅长毒奶啊。
* * *
其实也不是很意外,毕竟缇缇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超过了熊猫的平均寿命,近些年老年病也没少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球球一滴眼泪也没有掉,死亡是迟早要面对的问题,他的脑中只有“原来是这一天啊”的想法。
没有撕心裂肺的悲伤和痛苦,有的只是将要失去的迷茫彷徨以及一些微妙又复杂的情绪。
缇缇平躺在一间干净的小屋里,身下是一床被褥,周围围了三四个专家看诊,还有一直照顾她的饲养员。
她一动不动,只是喘着气,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身上的毛雪白得反光,应该是刚刚打理过。
饲养员一直在轻声啜泣,见到球球跟郁子苏来,自觉让到一旁。
球球跪坐在母亲身边,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郁子苏问了一些情况,便请他们出去一下。
饲养员有些犹豫,一步三回头,还是离开了。
专家说,缇缇身体的各项数值已经达到最低,基本全都衰竭,只尚存一口气。
球球变成原形,呆了片刻,伸出爪子摸摸对方毛绒绒的脸,小声喊了一句:“妈妈。”
从外表上看,她完全像一只健壮的青年熊,静静地躺着,美丽又温柔,丝毫不减昔日风采。
缇缇终于动了动,微微偏过头打量突然出现的熊猫幼崽。
球球又喊了声:“妈妈。”这回稍稍提高了音量。
缇缇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细弱的“嗯”,像是在回应,她努力抬起前爪想碰碰对方,却没有力气抬起来了。
球球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那些茫然全都转化成巨大的悲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顺着眼泪释放。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突然,会被某个点戳中,来得快也去得快。
他用两只前爪捧起缇缇抬不起来的爪子,抱在怀里,头靠在上面轻轻蹭来蹭去:“妈妈……”
缇缇的眼睛顿时亮得能放出两道激光,爪子猛然攥住球球的,揪下他几根毛,发出响亮的一声“嗯”。
球球顾不上疼,忙抱紧她:“妈妈?”
缇缇气也不喘了,眼神温柔又专注地望着他,直到自动合拢。
怀中的爪子没了力道,球球往前挪挪,趴在她脸上摸摸她的眼睛,怎么都掰不开。
他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怎么都收不住。
* * *
应球球要求,缇缇会入土埋葬,不会被制成标本。
他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跟在缇缇的遗体后转来转去,如果不是郁子苏一直拉着他,可能就要跟着跳坑了。
昨晚刚下了一场大雪,今天就格外冷,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人们忙得团团转,说话间呵出的雾气扭扭捏捏好一阵子才消散,球球什么也做不了,站着观望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郁子苏问:“要不要去看看你哥?”
球球慢吞吞回答:“好。”
皮皮就没有那么多烦恼,见到这俩人便知道加餐的时候到了,兴奋得直打滚。
这种时候说什么话都是无用功,郁子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在他身后陪着。
球球蹲在他面前,静静地喂皮皮苹果。
再过几年,皮皮也是要离世的,到时候他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本来对亲人的概念很模糊,毕竟已经不是同一种族,在世的时候还没感觉,可当死亡降临时,这种失去的孤独感才无比真实强烈,这下是真的想见都见不到了。
不是不可以让妈妈哥哥变成妖怪,只是做人有做人的好处,做熊有做熊的好处,他没有资格为了自己的私欲让他们脱离原本的生活,他们当熊是多么快乐啊。
突然变成人的那种茫然无助他再清楚不过,更何况他们还没有人类基础。
临近黄昏,覆着积雪的草地被染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金光,球球摸摸哥哥的头,站起身来:“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