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看了看左右,看见黑洞洞的手枪口的时候,还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我叫丁孜晖,请你一会儿多多照顾呀。”
“没问题!”方岱川一口答应道。看来这就是那个女MC了,方岱川心想,这女孩儿长得一点也不女神,也不是整容脸,是甜美娇俏那一挂的,这演个邻家小妹妹还行,能撑得起智慧女神的人设吗?方岱川一边和对方握手一边想到。
“大家好,欢迎来到杜斯特瓦德。”一个声音凭空出现。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说话的人似乎用了变声器,有一股嘶嘶的电流声,听不出男女。方岱川心里明白,这是真人秀常用的手段,是藏在房间四周扩音器发出来的声音,但还是装作吓到了的样子,打了个颤,脸上做出了惊恐的表情。
那个声音估计就是总导演,或者执行导演之类的,故意用变声器讲话,制作节目效果。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在莱茵河畔一座崖壁陡峭的山顶上,有一个名叫“杜斯特瓦德”的小村庄,这个小村庄每晚都会受到狼人的侵袭。狼人和村民进行了殊死的搏杀,最终逃出生天的十三个村民建造了一艘船,逃离了这个被诅咒的村庄。这条船载着十三个村民来到了一座荒岛上,他们也为这座岛取名叫做‘杜斯特瓦德’,重新开始了生活。可是随着第一个月圆之夜,令人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十三个村民中隐藏着狼人的后裔,新的杀人游戏,即将在这座荒岛上上演。”
可以可以,这个故事很六,方岱川心道,很有装神弄鬼的气氛。
然而坐在上首位置的一个女孩儿皱了皱眉,开口道:“十三个村民?可我们一共有十四个人!”
方岱川愣了一下,可不是,他们的长桌是七对桌,首位各有一个主人位,现在主人位通通空着,桌子两侧雁翅排开占得满满当当,是双数十四个人。
“总导演”轻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看来我们的航船遭遇了不速之客。有幽灵伪装成人类,混进了我们的杜斯特瓦德。这可怎么办呢,我们的角色卡只有十三张呀。”
“那么,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我们先玩一个‘捉鬼’的热身游戏吧。”
“你们身后的柜子里有两幅扑克,斯年,你来做荷官。”“总导演”吩咐道。
那个押送方岱川来岛上的混血小哥低头出列,走到后面柜子里取出了两幅扑克牌。原来他叫斯年,方岱川扭过头去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他是中国人吗?他作为NPC也有戏份?他其实才是火龙果台要捧的MC吧?!
“‘捉鬼’的规则,想必大家都清楚,”“总导演”介绍道,“两幅扑克牌一共一百零八张,去掉三张鬼牌,总共105张牌,每人分抽七到八张,相同数字牌面抽取弃掉,按照顺序依次从上家手中抽牌,相同数字牌面继续弃掉,最后剩余的单张鬼牌在谁手中,谁就是混入村民队伍的‘鬼’。”
“斯年,发牌。”“总导演”一声令下,鬼气森森的变声和阴沉沉的语调拿捏得特别好,连方岱川都听得心中一寒。
混血小哥一手扑克玩的出神入化,两幅扑克牌在他手中翻来覆去,洗出一张牌桥。他肤色细白,手指在纯黑的牌背上快速拂过,让人眼花缭乱。他洗好了牌,一一分发给了在座的十四个人。
我可不想一波流,方岱川心道,第一关就输了,大概直接就要打道回府吧,他想到小周的晚娘脸,邓哥阴沉的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牌已经发完了。方岱川面前扣着七张。他深吸一口气,翻开牌。运气不错,有两个对子,他飞快地抽出来,和大家一样扔到桌子中央的卡池里。
每个人手里的牌三张到七张不等,每个人都如临大敌的样子。斜对面的男人脸色惨白,一副要死的表情,大家面面相觑试探着,都猜那人抽到了鬼牌。疑似鬼牌就在陈老的上家,陈老额角已经逼出了一滴汗。
“从上首开始,杨颂,请抽牌。”扩音器又传来一声命令。
被称作杨颂的女生,就是首先质疑人数的那个女孩儿,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高冷极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她的对面的上家手中抽过了一张牌,然后比对了一下,飞快地抽出了两张相同的牌扔进了卡池。
她的下家表情立刻松了很多,抽走相同的牌证明抽到的不是鬼牌。下家紧接着抽走了杨颂的一张牌。
游戏进行得飞快,快而且沉默,方岱川紧紧盯住每个人的脸色,尤其是老陈抽上家牌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他俩,老陈选了足足半分钟,选中了最中间的那张。他的上家死死攥住牌不想被他抽走,老陈猛地一拽,表情一瞬间一松。他看了看牌面,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把两张相同的牌扔上了桌。
方岱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游戏已经进行了三个回合。
一个跟着妈妈来的十来岁的小孩子第一个走脱了,这种牌局小孩子的气运最旺,没办法。
第二个走脱的是丁孜晖,她将手里最后两张牌轻轻放在桌上,手指还在颤抖,然后迅速在自己额头双肩画了一个十字,双手放在胸前祈祷。
玩过捉鬼的人都知道,这个游戏,一开始拿到鬼牌不是最可怕的,随着游戏的进行,鬼牌很容易脱手,越到后面其实才越刺激。
果然,已经走脱了三分之二的玩家之后,又轮到了老陈抽牌,这次他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瞬间白了。
他的上家简直激动得要哭出声来,连做了三个深呼吸控制情绪。
鬼牌易主了。
老陈抬眼看向方岱川,手里动作不停,将三张牌都洗了又洗。
方岱川吞了吞口水。他手里还剩两张牌,老陈还剩三张,场上还留下四个人,老陈的上家,还有隔着好几个座位的,那个带小孩儿的女人,他俩都只剩了一张牌。
方岱川手指一一摸过老陈的牌,老陈的眼睛随着他的手指移动着,额角爬满了冷汗。方岱川安慰自己,抽到鬼就抽到鬼,反正大不了打道回府,然而场上紧绷焦灼的气氛容不得他这样自我安慰。管他呢,随便抽一个吧,方岱川往右边看了一眼,那个叫斯年的混血小哥站在他右手边的空位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就选右边!方岱川轻轻一抽,放进了手牌里。
三张不同的牌,没有鬼,也没有相同的牌面。方岱川神色平静,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也没有如丧考妣的懊恼,他沉默着将手牌展开成扇形,递给他的下家挑选。
他下家是丁孜晖,已经走脱了,再往下几个人也走脱了。目前的下家是带着小孩出场的那位年轻妈妈,离他很远,从他和老陈的脸色中大概也看不出什么,纠结了两分钟,方岱川手都要举酸了,她这才走过来,抽走了中间的那张牌。
被抽走的是红桃K,那个年轻的妈妈长出了一口气,软倒在椅子上,将手里仅剩的两张K抛进了卡池。
只剩最后三个人了,老陈的上家该抽牌了,他原来的上家脱身,所以按照规定他要抽走方岱川一张。他还剩最后一张牌。
方岱川随手洗了洗牌,那人一咬牙上手便要抽。他身旁一个女孩儿猛地按住了他的手臂。
“宝贝儿怎么?”他问道。他们两个看起来是情侣。
女孩儿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吻在他的脸上:“杜苇,我把幸运值都给你,你千万别死。”
至于么,方岱川对这种drama情侣相当无语,玩个真人秀而已,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快点!”方岱川不耐烦地比了比手里的牌。
杜苇紧紧闭上了眼,一把抽出了一张牌,黑桃A,与他手里的牌恰好一样。
杜苇情不自禁甩出自己手里的牌,狠狠地吻住了身边的女友,两个人亲的啧啧作响。
胜负已分。
方岱川只剩最后一张牌了,按照游戏规则,老陈要从他手里再抽一张牌。那张没脱手的鬼牌,看来注定要留在老陈手中了。
老陈脸色惨白如纸,他颤颤巍巍接过方岱川手里的牌,和自己另一张相同点数的牌一起抽出来,按在桌面上。手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张反扣的牌。
斯年小哥翻过那张牌,推进了卡池——鬼牌。
方岱川精神紧绷着玩完这一场,也是累极了。他摸到兜里想抽一支烟,顾忌到这是真人秀,又按捺住了。
屋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