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余柏林来信威胁他们要亲自来捉封蔚回去。
当然,他们知道,再怎么浪也有结束的一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但那也是有时效性的。
所以火枪啊火炮啊就对着人家城墙哄,对方想要派来使和解商议,这帮人怕时间不够愣是不给人家和解商议的时间,直接放话,要么把人献上,要么就打过去。
对方国主叫苦不迭。他们也惧怕大晖的武力,但是东欧也这么大地盘,谁知道那些鞑靼贵族躲到哪去了?要找人总要些时间吧?贵国能不能给我们点时间。
封蔚带着出征将领们把耳朵堵住,不听不听我就不听,反正要么把人交出来,要么就打过去。
封蔚叹气,不是他不想给人时间啊,实在是他太了解余柏林的性子了,浪过头肯定余柏林得怒,他得在余柏林怒之前先把事情解决了。
等余柏林的信来了,就不得不回去了。
封蔚对下面的口号也是这样。
兄弟们!小的们!浪过头余阎王肯定要给咱们断粮,必须在余阎王下最后通牒之前浪个爽啊!
兄弟们和小的们:嗷嗷嗷嗷明白了王爷!跟我上啊!
于是火炮轰轰轰,火枪突突突,然后就是骑兵出场,步兵随后,一路扫荡过去。当对方尽最大努力,终于在亡国之前把鞑靼一行逃亡的人送上去时,这些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就结束了呢?
恰巧这时候余柏林的信也到了。
封蔚拍着胸口道:“我就说,长青肯定得怒。看,他说本王不停手就要亲自过来了。”
张珊嘴角一抽,道:“余布政使可是一省长官,哪能说走就走?”
封蔚摆摆手:“你不懂。长青要来,肯定就能来。”
张珊无语。好吧,我是不懂你们皇室一家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
“好了,收兵收兵。”封蔚道,“长青都来信了,该收兵了。”
“这么多地方就还回去?”将领们有点舍不得,虽然没死多少人,但是总是有伤亡的。这么大一块地盘,就这么回去了?
封蔚一脸自豪的拿出另一封书信,道:“这个嘛,长青知道本王动作快,大晖铁骑所向披靡,早就料到了等信送到的时候,我们大概已经把对方打怕了,所以专门出了主意。”
将领们一听余柏林居然有献策,他们虽然对文臣没多少好感,但是余柏林这种六元及第的、被神化了的文人可不一样。余柏林借由封蔚插手军务之事他们都没反对,其军队的改变他们也是看在眼里。
余布政使能有什么好主意?难道他料事如神?
余柏林并非是料事如神,能掐会算,只是他深知枪支在冷兵器为主的战场上的威力,何况他所给的图纸已经是目前工艺水平能达到的极致。如果对方抵抗不强,他书信到达又需要时间,最好(差)的结果就是,他信到达的时候,封蔚这边战争已经结束了。
所以他只是根据这个可能性,提出建议而已。
这建议其实很简单,后世都很熟悉的套路。
晖朝以前那种打痛了你,就让你俯首称臣的套路已经不符合实际了。谁都知道这基本对晖朝其实没什么好处,也就是面子上好看一些。
而且在朝中也不好说话。没事把别的国家打了干什么?
因此,余柏林的建议是,先把眼前实惠拿了再说。实惠到手,就不可能吐出来,以后就算对方怎么做,他们至少已经得到好处了。
这实惠,就四个字,割地赔款。
你包庇了我们晖朝的逃犯,你害我们死了这么多人,耗费了这么多钱,不该给点补偿吗?
我们大晖是仁义之师,只是想给你们点教训,没想占领你们国家,也不需要你们俯首称臣,只需要给我们一点小小补偿就好。
比如,割地赔款。
所以,要么奉上国书,你们国主一家乖乖跟我们回京城,俯首称臣,留下质子。要么,就给点赔偿,咱们就此结束,不做追究。
作为国主,作为贵族,他们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做。
不就是一点地盘,一点钱,能保得住自己的王位最重要。
“损,真是损。”张瑚一看,就明白了其中含义。
如果俯首称臣,因为离得太远,说不定今天纳贡,明天这里就不搭理晖朝了,晖朝总不能因为这样再打一次?战争也是需要很大耗费的。
但以余柏林的建议,虽然是一锤子买卖,但是仅说赔款,瞬间就把这次消耗的军资补了回来不说,还大大赚了一笔。
回去之后,也好交代一些。
“但为何是这些地?”张瑚展开地图,将余柏林所指地方圈出后道,“这几处是靠近我们边境,有和河流经过,难得土地比较肥沃的地方,这倒可以理解。但这几处十分荒芜……”
封蔚道:“这个本王知道一些。之前打仗的时候,他们火攻用的东西还记得吧?”
张瑚想了想,好歹他爹是状元,他自己书看得不少,一下子就想起古籍中曾经记载过的:“王爷说的是,石油?”
“没错,就是石油。”封蔚点头道,“曾经长青跟我说,这里有石油存在。石油在西方已经探明有很大用处,据说有一种叫蒸汽机和内燃机的机器,十分了得,可以让船只无风而动。因为西方将图纸保密的厉害,我们工匠正在自己研究。虽然还没研究出来,但这种和煤炭一样可燃烧的石油,以后肯定有大用途。”
张瑚想了想,道:“在几百年前,存中先生的书中,便预言此物以后大有用途。”
“正是如此。”封蔚道,“即使现在,代替木材和煤炭,也是好的。可用作燃料的东西,不嫌多。咱们炼金打铁这些哪样不需要燃料?”
“可这些地方零零散散,以后咱们怎么受得住?”一将领虽然意识到这名为石油的东西以后应该大有用处,但是要守住却很难。
封蔚道:“这个长青也曾经跟本王提过。你们还记得长青用来修建贡院的石头?”
将领眼睛一亮:“王爷是说那一夜变出来的石头?”
“那物称为水泥,是工匠们无意间发现的。有这东西,我们可以在底下修建地窖,从那边开采石头之后,就把其运回我大晖境内,倒进地底存着。”封蔚笑道,“西北地广人稀,还有水泥这等能一夜成石的神物,要挖个地窖还不容易?虽然不知道这石油以后有何等用途,先存起来呗。”
张珊叹息:“余布政使真乃神人也。”
“那是。”封蔚就跟被夸的是自己一样得意。
众将领看着封蔚神情,心中不由感叹。所以不愧是天子血脉,天子的亲兄弟就是不一样,一文一武,当真是当时豪杰。
皇帝陛下有如此亲兄弟辅佐,怪不得能短时间内就大权独握,盛世可期。
而皇帝陛下有如此能干的兄弟,却丝毫不猜忌,甚至护犊子得紧,可见陛下胸襟气度,堪为贤君。
“这临近咱们的地方有水的地方不多,咱们也没占多少,其余都是些荒芜的地方,向来割这些地他们也不会不同意。”将领问道,“但若是他们还是不同意怎么办?毕竟有些地方深入腹地,他们或许会担忧我们对其不利。”
“长青道,能割走的就割走,不能割走的就租借。”封蔚道,“先说一百年,底线五十年。五十年,够咱们搬空他们了。”
反正咱们需要的只是石油罢了。如果附近还有其他矿产,也一起挖走。
将领们心灵神会,立刻唤来军中能说会道,专门用于谈判的官吏,将此事交给了他们。
官吏们回去打好了草稿,经过激烈讨论之后,带着和蔼慈爱的微笑,去跟对方谈判去了。
我们要相信,在拥有绝对优势,又不脑抽的前提下,耍嘴皮子,我们从来不会输。
……余柏林在给皇帝的密折上,除了劝说皇帝下旨别打了,还有就是也写了假如打完了,该如何应对。
就如封蔚知道余柏林肯定会同时给他哥递折子,他哥一定会同意,自己就率先做决定一样,皇帝陛下也知道余柏林肯定会写信劝阻封蔚,并且给他如何解决此事的建议。
并且,他的弟弟一定能和他心意相通,知道机会难得,会先按照余柏林的建议去做。
毕竟余柏林所说之事,他们在几年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只差实践。
毕竟他们虽然商量的好,但国内之事尚且腾不出手,还没来得及去外面开疆扩土。
在封蔚打出国门的时候,封庭就已经在想了,要是打的好,正好可以实践一下当年他们所商议之事。
现在三人心有灵犀,果然都这么想了。
当时朝臣弹劾余柏林耗费巨资给自己做面子工程,将贡院书院考院都用石头砌了一遍的时候,封庭就知道水泥这东西了。
只是那时候水泥还在试验中,修贡院只是做试验。现在工匠们已经研究出许多种类水泥,对水泥的性能也做了足够的试验,可以供大规模使用。
所以装石油的地窖修建成为可能。
有了海军,频繁和西方夷人交战之后,消息也就更灵通,西方的动静,封庭自然也知道的更多了。
所以他知道,西方据说已经有可以带动车子自己动的机器,但图纸什么的,西方保密的很严格,他们并未得到。
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工匠早点做出来,最好跳过那蒸汽机,直接做到余柏林曾经听说过的内燃机。
既然余柏林听说过,即使图纸已经散佚,但制作图纸的家人朋友总有听说过的,只要听说过,迟早就会复原。
封庭从新大陆上吃到了足够多的甜头,他绝对不会把到手的利益让出去。和多国交战之后,封庭深知武器更新换代的重要性。若是对方船只能无风自动,对方车辆也能不需要马匹拉动,他们的装备优势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打不过人家,到嘴的肥肉就得乖乖让出来,说不得还会被人咬上一口。
看看私库国库都被填满了的金子银子,兵器库那些新打造的亮锃锃的兵器,再想想被抢走土地、矿产甚至自己的新大陆的土著,由不得封庭不紧张。
晖朝地大物博,在夷人口中是不输于新大陆的黄金之地。若是晖朝武力赶不上别人,迟早晖朝就是下一个被敲开大门,被掠夺的地方。
为了成为猎食者,而不是猎物,封庭卯足了劲,思想也更新换代的勤快的很。
余柏林一前一后收到皇帝陛下和封蔚的回信,他心中终于安定下来。
封蔚居然这么快就迎来了胜利,这至少能堵上朝中一半大臣的嘴。
对于许多人而言,打出国门不要紧,只要没输就成。
而对于另一半人,觉得战争劳民伤财的人,等割地赔款一事了解,白花花的银子和黄灿灿的金子,以及各色奇珍异宝运回京城,他们也该住嘴了。
对外战争如果没有好处,怎么可能总有人去打?只是为了名声?又不是所有领导者都是只要面子的傻子。
而晖朝统治阶层的好胃口,就是从这次封蔚“不小心”打出国门,正是拉开帷幕。
至于一手培养出晖朝统治阶层好胃口,并且为其制定了详细的掠食计划的余柏林,完全没去想他会给晖朝,给华夏带来什么改变。他只是为封蔚的安全,和为封蔚浪过头的事应该能得到较为圆满的解决而松了一口气。
至于那些好处,余柏林不过是基于来到这个朝代,在西方列强都在抢夺好处的时候,不落人之后的正常反应而已。
等天气异常之后,晖朝就该应该灾害频发的时候。在那之前,晖朝必须积累足够的资产,去度过此次磨难。
或许是因为太忙了,让余柏林更加无暇顾及自己的腿。
当他担忧的心终于落到实处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腿在行走的时候已经没有疼痛感了。
除了腿上那难看的疤痕之外还铭记着那场意外。
席御医十分有成就感。余柏林的伤势不算严重,但也绝对算不上轻,不然不会动用上手术。但余柏林的恢复,是在同等伤势的病人中,恢复最快最好的。
这大概跟余柏林复健从来不需要人催有关系吧。
一个看起来就很文弱的达官贵人,居然在复健过程中没有丝毫推脱抱怨,甚至他忙起来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在治疗上也极其配合御医,说换药就换药,说推拿就推拿,说熏蒸就熏蒸,从来不问为什么,也不会威胁抱怨。
这让席御医治疗起来,心中也十分轻松,行动上也果断许多。
若是其他达官贵人,席御医肯定怎么保守怎么来,绝对不会像治疗余柏林这样,有什么新点子,立刻就用上了,那治疗方法,时时刻刻都在更改。
余柏林十分感谢席御医。他本来以为现在治疗条件技术,能恢复到能正常行走就不错了。但他现在自己摸了一下骨,打了一套拳,感觉腿上力量已经恢复了不少,肌肉萎缩也基本在正常范围内,可以练回来。
这多亏席御医的医术。
“席御医既然有如此医术,为何不著书?”余柏林道,“不仅可以教导后人,还能流芳百世。”
席御医本来对公开手艺并不愿意。吃医术这碗饭的人,肯定不愿意有人代替自己。但余柏林“流芳百世”的说法让他很是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