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低下头去,正好对上阿元埋怨的目光,这小崽子的双目也定定的放在季萧身上,此时正紧紧的抱着季萧的大腿,糯糯的撒娇,“爹,抱抱阿元。”
季萧自己伸手将衣扣扣好,又弯下腰将阿元抱起来。阿元日渐的沉了,季萧的身子也跟着日渐的不方便,以后是能预料的要一天天抱的少了。
沈淮伸手拨弄阿元的耳朵,逗他道,“你抱这么紧作甚?”
阿元原本将自己的脑袋紧紧的贴在季萧的颈侧,此时一骨碌的抬起头瞪着沈淮,小嘴撅了撅,道,“阿元的!”
他说着还将季萧用力的王自己肉嘟嘟的脸上挤,将那小脸蛋挤得扁平下去。
“也是我的吧?”沈淮难得给点耐性没有反驳阿元的说辞,反而顺势让步道。
阿元今天却并不领情,只伶牙俐齿的哼哼道,“阿元的,就阿元的。”
这意思是不将季萧分给任何人,只该他一个人的。小家伙从前还没有这个毛病,如今一天天养的娇了,得到的好东西也跟着多了,自然而然的觉着所有的好东西都是该他的,性子日渐也霸道起来。
沈淮冷笑一声,伸手在阿元肉嘟嘟的脸颊上弹了弹,“你自己问问阿萧,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阿元闻言,立刻支棱起脑袋去看季萧,满目殷切的盯着他,道,“爹是阿元的!”
季萧又是无奈又是觉得有些想笑。他推了推沈淮,责备道,“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一会儿不顺心怕是又要哭。”
阿元见他没回答自己的话,连忙伸手去晃季萧。
季萧给他闹的没有办法,只能答道,“是阿元的,也是你父亲的,”
“不是父亲的!”阿元的小脸整个跟着哭丧下来,他搂住季萧的脖颈,撅着小嘴凑到他脸上讨好的巴巴亲了两口,而后认真的看着季萧的眼睛,打着商量一般,“阿元的,不是父亲的。”
季萧低下头也在这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一口,而后将他放到地上,摸了摸阿元的脑袋,哄道,“阿元自己去玩一会儿?”
阿元见季萧没有反驳自己的说法,便满意的点了点头,捂着刚才给季萧亲过的脸跑开了。
“这可怎么办?”季萧有些愁,起身看着沈淮,“阿元这样霸道的性子,若是,”他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肚皮,“若是等这个出来,阿元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呢。”
沈淮拉住季萧的手,笑眯眯的凑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这到底还早,等到时候说不准阿元已经懂事的多,况且这会儿阿元也不知道弟弟妹妹是个什么意思,”
沈淮说着转头叫阿元,“阿元,你喜欢弟弟妹妹吗?”
阿元正仰倒在软毯子上来回翻动,听见这一句立刻停下动作,有些愣愣的看着沈淮,疑惑道,“弟弟,妹妹?”
阿元其实对弟弟妹妹有那么一点儿概念的。他见到比自己小的孩子也有那么几次经验,那些个裹在布片里只会蹬腿哭的小玩意儿,季萧不止一次指着他们让阿元喊弟弟或者妹妹。
太吵了,阿元想,弟弟妹妹没有半点儿好的地方。
因此顿了顿,阿元又认认真真的开口道,“弟弟,妹妹,打!”
“打?”季萧大吃一惊,着实给阿元的说法吓了一跳。
阿元高高兴兴的点头,顺势往下说,“打死!”
季萧差点儿双腿一软没站住。
沈淮却没有这么多的担忧,此刻只觉得阿元分外好笑。
“你这崽子好狠的心,恩?”
阿元不懂他们到底在纠结犹豫什么,此时只撅起嘴巴噗噗的笑闹,半点儿没有将季萧的愁绪放在心头。
无论季萧多为这件事情发愁,没有两日,婚期如约而至,这一桩烦心事便要往后再延,是五个月以后才需要真正担心的事情了。
一大早小巷子里便传来了马车的声响,恰恰停在了刘嫂子的门前。车上下来一个妙龄少女,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车边上,等着刘嫂子一家从屋里出来。
一家人均是打扮的漂漂亮亮如同过年,带着些局促的上了马车。
隔壁住着的不免按捺不住开口问一句,“老刘家的,交了什么好运,竟是坐上了这样的马车?”
刘嫂子的男人是个老实木讷的,这会儿也不太会说,只嘿嘿笑着。刘嫂子掀开窗帘往外一探头,语气轻快道,“今日小季成婚,邀我一家去吃酒。”
邻里这会儿走出不少人来看,张头张脑间多半都是羡慕。
若不是平王府真的传出婚讯来,谁敢说平王与季萧是真要成婚?天知道一个男子竟能入了平王的眼睛,后还顺当地成了平王妃!
小花也跟着钻出半个脑袋,脆声道,“大家也都去就是了,我听说不是要摆流水席?”
流水席的确是有的,只要去的,总都能吃上酒席,说流水席要摆一天一夜,足够平阳城里的人都去吃上几口。
小巷子里前头多半都是与季萧不睦,甚至对他多有刻薄的。然而此时动了心思想去的人也有不少。
小花将脑袋缩回马车里,哼了一声不轻不重道,“他们从前对季叔没个好脸色,此时却一个个都看着挺关心。”
刘嫂子笑着按了按她的脑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边坐着的小丫头一眼,道,“别胡说八道。”
小花嘟了嘟嘴巴,闷闷的不再出声。
主街上从平王府起摆了一溜的桌子,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坐着等。刘嫂子一家坐着马车从街市上穿过,迎来不知多少艳羡的目光。
能坐在马车上往里面去的,都是能进内院吃酒的,达官显贵不知能碰着多少。
小花的哥哥按捺住自己心头的兴奋,转来转去不住的看。
外头的人来来往往显出一片匆忙,内室里却井井有条没有什么赶紧的意思。
季萧是男子,头上身上都不需要有多少繁重的饰品,这倒让他轻松不少。又因着他本就早早在平王府住下,一会儿出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连主屋里的装饰也不过红绸灯笼,都是早上起来以后人给弄进来的。
连带着原本说成婚之前不能见面的规矩此时也半点儿没有,昨天晚上两人还抱在一处睡觉呢,此时沈淮也就站在镜子旁看着嬷嬷给季萧梳头。
阿元今日也给穿成了一颗小红枣子站在一边,一边拉着季萧的手一边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美滋滋的道,“阿元和爹,一样。”
他想了想,又记起今天早上八角开口教他的,这是爹和父亲要成亲了,于是又顺口道,“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