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老师。”
夜里外面还是挺冷的,刘远离了顾珩家,一个人往学校走,凌冽的风吹起他一头黑发,弓起背顶着风,口袋里的电话响个不听,却没有拿出来去看。
回到学校已经快十一点了,学生没有几个,刘远站在楼下的自行车棚底下接起电话,声音和天气一样萧瑟。
“我回去干什么?继续听你们的安排吗?”
“好,不是安排,是掌控。”
“天越有刘预就够了。”
“你和我妈但凡是真想我,到现在才给我打这个电话?”
寒风把他的衣角吹掀起来,刘远捏着电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像被隐藏进了夜里。心想,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该接到刘预的电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预的电话果真就打进来了,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给他煲鸡汤,而是端着少有的正经语气道:“你来一趟。”
天越建材在北市区一个老商圈的写字楼里,上下包了三层,电梯叮的一声响,前台小秘书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刘总好。”
刘预点点头,小秘书随后发现今天气氛不太对,老总阴沉着脸,身后还跟了一个模样跟他有点相似的男人。
刘远跟在刘预身后走过事务大厅,穿走过办公区,把一帮员工的眼睛都看直了。
原来这就是刘总的弟弟,未来公司的二把手,类似八卦在公司早已经传开,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庐山真面目。今天的刘远穿着件黑色翻领夹克,里面是黑衬衣,两条长腿也包裹在裁剪完美的黑色休闲裤里,再蓄着一头整齐的黑发,看着利落又不近人情,小员工聚在一起暗暗嚼舌,等这位太子一毕业,自己在公司的日子恐怕会更不好过。
特意把他叫到公司来是有正事。
“坐吧。”进了办公室刘预指了指桌前的会客椅,自己绕道桌子后头坐下来,把面前的电脑屏幕一转,对准刘远。
上面是一排令人眼花的数据,刘远看似不在意,实则不动声色地粗略看着,心底里的算盘开始分析。
“这个企业原先一直在做实业。”刘预开门见山道:“聚酯涂料是去年才发展起来的,但今年靠关系接了两个政府的活儿,把我们打压的不轻,前几个月的几十万的广告费也白扔了。”
刘远虽说还是个大学生,但是出生在生意家庭里,从小耳濡目染,对商业信息一直保持关注,刘预说的他都能听得懂。
“这家叫其施达的公司也就是去年才刚刚换了血,新老总一上任就下令发展建材这支分脉。”
“以前我们家在市里生意好做,是因为大家都没摸清楚这一行有多大利益,前些年的确有一些垄断,现在藏不住了,都来瞄准了这一行,加上其他几家公司本来就对我们有所不满。”
“我打听了一下,这个其施达是个合资企业,不差钱,这次在我们市开阔阵地,引来了一大批资源,以后我们家生意会越来越难做。”
刘预收回身子,靠在老板椅上揉了揉眉心,他知道刘远能听得懂他要表达的意思,便只等着他回话。
刘远确实是懂的,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懂,便揣着明白装糊涂问:“然后呢?”
刘预眉眼一挑,投射出犀利目光,“要不要来公司,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不急现在给我答复。”
刘远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侧过头眼睛盯着别处,淡淡开口:“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这方面也不能给你意见。没什么事我回学校了。”
刘预久久凝视着他,手指交错撑在下巴上,两人谁也没说话了,空气中蔓延着紧张的气氛。过了许久桌子后面传来一声叹气,换成一副和刚才不同的语气。
“回来吧,弟弟,家里需要你,爸妈也需要你……”
“是啊,他们需要我。”刘远的目光中迸发出寒光,对准了刘预,声音也冰冷冷的没有温度,“没有我,换做别人他们可不放心……”
刘远止住了声,把后面的话忍了忍,站起身,两条长腿支在刘预面前,“不说这个了,对我们两个都不好,是吧,哥。”
刘预怔怔地仰着头,逆着光看不太清楚刘远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今天没有顺利地说服他。
不过刘预也没担心过多,公司的大致情况已经跟刘远简单表明了,哪怕刘远不乐意听,事后也会回想的,只要他参与了就会慢慢会融入进来,自己弟弟自己了解。
出太阳了,办公室里的温度在不知不觉中升高,刘预扎着领带觉得后背冒汗有点不舒服。心想今天就先这样吧。
摆摆手道,“你出去吧。”
出了写字楼,刘远本来盘算着去市艺术学院那边看个画展,可惜太阳照得人晃眼睛,刚才又听了刘预的一番话,心里颇为烦闷,便断了兴致,伸手拦了辆车,直奔学校。
刚一回学校倒好,正巧在校门口逮住了顾珩。
“顾老师!”
顾珩正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做饭,见刘远后头过来,穿得一身黑,利落又精神,看着比往常要正式了一点,不知他从哪里来的。
“有点事跟你说,请你吃午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缘人就是经常偶遇,不信不行呐……
第9章 第九章
“有点事跟你说,请你吃午饭吧。”刘远张口就编出一句瞎话,刚逮到的人可不能给放跑了。
顾珩心存疑问,却只点了点头,两人去了食堂,正是中午放学,食堂里人声鼎沸,喧闹声叫卖声盘勺相碰叮叮咣咣的。顾珩取了个餐盘打饭,刘远也拿了一个跟在他后面,见他就打了两个素菜,盘中萧瑟得不行,心疼地想,怪不得顾老师那么瘦啊。
到了结算的地方,顾珩先了一步,拿学校给发的饭卡一起刷了,开口道:
“我请你吧,我也有点事想问你。”
刘远没再客气,实际上,他总是故意跟顾珩模拟出一种熟人该有的语气和状态,甚至对学生来说有点越界,但如果两个人总是客客气气的,那么就永远别想熟了,尤其是跟顾珩这种本身就淡如止水的人。刘远善于抓住人心,这点道理轻车熟路。
在食堂侧面的一个角落,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刚一坐稳刘远就耐不住性子问,“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顾珩起了话头,却斟酌着字眼没往下说,足足想了有个半分钟。这半分钟里刘远仿佛把一切顾珩有可能说出的都猜了一遍,然后悲哀地发现其中百分之九十九好像都对自己无利……不禁有点忐忑。
“要是你的老师……”顾珩低声道:“答应了你们出去采风,可是后来又没去,你会生气吗?”
听闻这话,刘远一口气松了下来。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就这个。这件事刘远摔在顾珩自行车前头的那天早上,听到他和那帮小丫头谈论时就知道了,好像是顾珩要带她们去观测,照现在来看,应该是学校没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