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也是在云南长大的。”李平舟不客气道。这个更怪!简直是妖怪!
王叡安很不认同这种观点,“这怎么能一样,万岁少时便来帝都,在宫中由太上皇教养长大,最是知礼。”
“皇上坐视宁国长公主掌权西南。”李平舟皱纹里都是忧国忧民忠诚,“将来宁国长公主若诞下子嗣,西南怕是要生变!”
王叡安并不是容易被说服的人,他一笑道,“李兄多虑了,且不说如今西南在镇南王的手里。就是太上皇也早有言在先,禅位后会去云南调理御体,有太上皇与镇南王坐镇的云南,怎会落入旁姓人之手?我们想到的,莫非万岁与王爷想不到?王爷身体康泰。宁国长公主能掌权,就不是个笨的。李兄,你真的是过虑了。”
李平舟也知道自己夸大其辞,笑叹道,“希望如此吧。”到底不肯吐露口风,迎卫王妃入宫。
相对于朝臣清流,权贵们明显没有这样多的顾虑。
魏国公下朝回府与敬敏大长公主说了朝中之事,叹道,“我瞧皇上的意思,是想迎太后入宫呢。”瞧人家多么的识时务,私下连称呼都改了。
敬敏大长公主自明湛登基后就升了一级,由长公主升为大长公主。且她家短命的女儿小郡君,在阴司也享受了封赏,被追封为贞元皇后。魏国公府身为贞元皇后的娘家,受到的赏赐颇多。
敬敏大长公主道,“愉妹妹本就是皇上的亲娘,且愉妹妹的出身再没的挑了,又是圣母皇太后,早该迎进宫去的。从没听说过太后在宫外,皇帝在宫内的道理。”眉梢一挑,露出一抹惊诧,“怎么着,听驸马这话音儿,莫非这事儿还没说定?”
魏国公换下朝服,叹道,“哪儿有这么容易呢?皇上隐讳提了提,朝中无人接话儿,还叫皇上怎么提呢?”
“这是怎么说的?别人不说,驸马也该说啊。不说咱们永宁侯府早就走的近,就是看着闺女的面儿,驸马也不该看着皇上在朝上遭难呢。”提起命薄的女儿,敬敏大长公主忍不住眼圈儿一红。这样天大的福气,怎么女儿偏这样无福呢。
魏国公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脊背,叹道,“此事,几个阁臣尚书都没说话。永宁侯也没说话,我要跳出去说就让人笑话了。虽然有心,不是这么个用法儿。你且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这几天我也没事儿,索性去看看太后。”敬敏大长公主叹道,“太后那里我倒是不担心,她从来都能如意的。只是这个时节,她倒不好出来走动了。我虽大她几岁,她却是自幼在母后宫里长大的,与亲姐妹是一样的。”
“也好。”公主老婆的好处终于体现出来了,直接能跟最高层通气儿。
“叫着泰阳妹妹一道去。”敬敏大长公主想到什么,再叹道,“谁也比不上泰阳妹妹有福气,听说淑仪又有了。”自己儿媳结婚多年却只膝下一个女儿,虽说长子也有两个庶子,到底不比嫡子金贵。
“寿安侯府原本只有明哥儿一个,自打娶了淑仪,是人丁也有了,仕途更是如意,满帝都谁不说淑仪旺夫呢。”敬敏大长公主语气颇有几分发酸,他的长子年纪大,明艳指婚时早就已经成亲了,根本没有夫妻缘份。庶子倒是与明艳年纪相当,不说敬敏大长公主当时根本没这个意思,哪怕动了此心,明艳开始的封号就是郡主,也断不可能嫁给国公府的庶子的。
如今酸不溜丢的抱怨几句,不过是有些嫉妒泰阳大长公主的好运道罢了。
卫王妃此时并不在镇南王府。
原本卫王妃平在都,日里不过是打理打理府里的庶务,与在云南时比,消磨时间罢了。不料一大早上的陆将军府来人报信:淑柔长公主难产。
明雅以往虽只是个郡君,借着明湛的东风,她立码连升六级,直接成了大长公主,倒与明艳平级了。只是一时间公主府还没收拾好,且明雅产期将近,仍是住在陆家。
明淇别的事在行,唯独对女人生孩子有些手足无措。
杨濯是大夫,男的。
男女授受不亲。
再者,杨濯也没给人接生过。
明淇已问,“请了太医没?”
来送信儿的管家娘子抹一把额上的汗,跪答道,“请了,太医院左院判都去了,瞧着,瞧着公主实在不大好……”
卫王妃当日生产明淇明湛姐弟时就出了意外,故此,此生只有这一对儿女。当即道,“我去瞧瞧明雅。”
明淇倒没说什么,直接吩咐人备车马人手,卫王妃衣裳都没换,急忙坐车去了。
陆家管家娘子差点儿吓瘫,这,这是皇上的亲娘啊!!!
陆家为难的无非是怕明雅真的有个好歹难以与皇室交待,故此急忙差人往镇南王府送信,却没料到卫王妃会亲至,顿时鸡飞狗跳起来。卫王妃冷淡的目光扫过这一家子人,淡淡地,“安静些。”直接进了产房。
在文睿太后传奇的一生中,真正得这位太后称赞的,史书上记载的只有三个。第一是景帝凤景乾,文睿太后道,景帝之胸襟,世所罕见。第二是武帝凤明湛,文睿太后的儿子。第三位便是襄阳侯陆天嘉,大凤朝文人封侯,由襄阳始。
奇妙的这位襄阳侯是文睿太后看着出生的,真正算起来,襄阳侯其实与文睿太后并无血缘关系。不过,襄阳侯与文睿太后的关系极其融洽亲密,是文睿太后执政生涯中的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
大史学家曾韵道:襄阳之于文睿犹如范相之于武帝。
襄阳侯的一生,历经三朝三帝,誉之谤之,众说纷云。
4、新风尚 ...
范维给明湛扔到了吏部,冯秩则去了户部。
俩人品级都不高,不过是五品郎中。
明湛下手,向来是快准狠。品级虽不高,地方却好,六部中以吏部为首,户部次之。
而且是实打实的实缺,既不是打杂的主事,也不是侯补的员外郎,直接是五品郎中。明湛倒也不担心范维冯秩干不了,当初在云南改革盐政,重开边藏贸易之时,明湛手里无兵无将,就拿这俩人凑数。那会儿范维冯秩既有各自分管的一摊,又要打杂,忙起来都直接住在王府。
照样挺过来了。
如今部里事情虽多,他们不过是一人管一司罢了,要说工作量比当初在云南时还轻省些,只是人际关系繁复。
俩人在帝都租赁了宅子,这回把老婆也一道带了来,打理内务。
明湛年轻,这俩人开始都是他的伴读,自然也年轻。
譬如范维手下的一个员外郎已经五十出头儿,当爷爷的人了。
朝中讲究论资排辈,明湛倒没想着把人放到侍郎位啥的,凡事必人缓缓图之。如今他连老娘都没弄进宫,可见这些个大臣对他不过是面服口服心不服。
明湛与鞑靼三王子坐在昭仁宫廊下看风景,三王子道,“小王听闻云南与西藏重开边贸,如今十分红火。不瞒陛下,在我们草原,也非常喜欢天朝的器物,不论是瓷器还是绢帛茶叶,就是小王,亦钟爱有加。”
“朕自然不会拒绝三王子的友谊,只是恕朕直言,”明湛看三王子一眼,温声道,“这件事,只怕三王子现在还做不了主。”你妈!你老爹还没死吧?你还没上位吧?你名不正言不顺,拿什么来天朝谈判!
三王子脸皮倒是极厚的,败不馁道,“只要陛下许婚,小王就能做这个主。”
见明湛沉吟不语,三王子道,“陛下之恩,小王没齿不忘。”
“远水救不了近火。”明湛温声道,“王子,若事态紧急至此,你不该离开老汗王引帝都这股远水;若是事态不若王子所言,朕认为王子缺乏合作的诚意。”
明湛学着阮鸿飞的动作仙风道骨的倒了两盏茶,三王子倒是极有眼力,先捧一盏奉予明湛。明湛接了,不急不徐道,“其实朕不明白为何三王子这样执着的要迎娶我朝公主。你既读过许多书,应当明白,这数千年来,公主和亲无数,真正起到和亲作用的不过寥寥数人。在许多时候,女人左右不了大势。如今宫中,尚有两位公主,不过八|九岁而已,王子若要等她们长大,还有十来年好等。若是待公主长大,王子仍然想联姻,朕会郑重考虑此事。”
三王子带有异域风味儿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伸展开手,叹道,“没有实力的人真是连地上一粒石子都捡不起来,也不怪陛下不信任于我。陛下比我年轻,本事胜于我。”
“朕不过是运气稍微好一些罢了。”
“那不知陛下有没有兴趣做一些生意呢?”
明湛暗叹,凭三王子这种脸皮,若是运气再好一些,要做出一番事业真是迟早的事了。
这位三王子一直到用过午膳,才与明湛告别,虽然并没有谈妥他预备中的条件,不过,能与皇帝陛下搭上线儿,就是一种胜利了。
三王子道,“小时候我听公主说天朝的皇帝用膳,要有几百道菜的排场。如今看,是公主夸大了。”
俩人,只有八道菜,两道汤。
明湛喝口茶漱口道,“朕也不富裕哪,叫三王子见笑了。”
三王子笑,“不富裕的人可从来不会表现出不富裕的样子,这话,小王不信。”当然,三王子不会想说明湛是故意小瞧他侮辱他,所以才吃这样简单的一顿饭。他直觉明湛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明湛自己也吃的很香甜。
“王子准备何时回去?”
“如陛下所说,小王实不该远离父汗,明天小王就要回去了。”
“也好。”
三王子心中一动,忽然一笑道,“陛下一直叫我三王子,陛下知道小王的名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