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终有一天,她便知道了近日以来所有的不安是通向何种结局。
两人的重聚很快就被寻找容妃的婢女打断,小兔依依不舍地同容璃道别,她也要快点赶回宴席,以免孟清担心。
容璃走时哼着小调,一脸神秘地告诉小兔赶紧去厅内坐好等她出场。
王城内有名的乐师专为容妃谱了一首曲,今日由皇宫里的司乐官在宴席上演奏,容璃亲自献舞于众。
宴上人齐,不时有新进场落座的人把目光投掷到他俩身上,似乎都对孟清身边的初幼备感兴趣。
坐在高处的孟钰偶尔也用眼神无声打量着初幼,那满含审视和思索的锐利视线宛如从苍空上翱翔巡捕的猎鹰之眼从上而下望来,惊得小兔后背泛起细汗。
初幼不自觉地往孟清身边靠靠,她是一眼都没敢多看上方的皇帝,目光多是追逐着他身边的容璃。
饶是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一股令兔生畏的含义。
难道这就是帝王之威吗?
初幼耐心地坐在位上等待着容璃的表演,其间还会凑过脑袋同孟清说些话。
他身旁空位的主人早已落座,依旧是一身素袍,腰上束了把红玉笛子。世人用笛皆取上好白玉,付恒这人倒真有趣,偏爱采用这一点红。
见到初幼好奇地打量着他,付恒只是温和一笑。
恰逢皇帝举杯邀众同饮,付恒转过脸,手里持着小杯面向高位,向上抬了抬以作礼仪。
初幼赶紧收回视线,同着他人模样饮尽杯中酒。
她心头萦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但这抹微淡的情绪像是新生的烟气,转势变成空,她便也不再去思索。
宴席正兴,容璃已换上舞裙款款而至,她脸上挂有一抹珠链,额心点上红蕊,眼尾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些媚意。身上的新裳不是云朝城内常见的装扮,金链银链交缠着坠在半露的腰间,下裳不是袭至地上的长裙,而是中宽尾瘦,另有飘逸之感的长裤。
裤脚上圈着亮闪的金环,扣在她纤细的腿腕上,白嫩如玉的赤足上缠了条宝石链线,随着脚步摇晃,折出目眩的彩光。
乐人即刻拨琴抚曲,和着容璃的舞步。
她的身姿轻盈宛转,抚手探云,勾膝诱月,不再似天宫清冷仙,反像尘间牡丹魂,颦笑舞动间流转着无尽风流。
初幼看得有些痴迷了,连孟清剥好递给她的桔瓣都忘了塞进嘴里。
她怀着一丝妒羡的眸光悄悄地扫了一眼高座上的那人。
孟钰不似她那般露出痴汉表情,他单手撑在桌上,拇指摩挲着手里的杯身,面容一如平静之海,未有微波和惊浪。
“容妃娘娘真美啊。”
初幼戳戳孟清。
“嗯。确实很美。”
孟清毫不掩饰他的欣赏。
“那你们皇帝怎么还面无表情,他是不喜欢容妃娘娘吗?”
初幼凑近孟清,压低声音询问。
“哈?”
孟清惊讶地看了一眼小兔,随后目光在容璃和孟钰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两趟,也学着小兔压嗓笑着回答。
“你别看他现在这幅模样,其实他心里可能在想赶紧把着宴席结束了,别打扰他和容妃的独处时光,或者在想要不要把在场的人都杀了,他们不配看到娘娘的舞姿。”
“真的吗?”
小兔头一缩,心想孟钰玩得真变态。
见初幼又要犯傻得信以为真,孟清眸里闪过戏弄,他伸手从桌下扣住初幼的手,手指搔挠着她温热的掌心。
初幼任由着孟清牵住她,她环顾四周,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观赏着容璃的舞姿,她的目光无意地从付恒身上滑过,那人面色平静,端直身子,如他人一样在看表演,只是一只手按在腰间的红笛上,慢慢抚摸着。
她松了一口气,没人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
宴席结束后,坐在自家马车里,困倦攀爬上初幼心头。
孟清被孟钰留下谈话,他让小兔先回去,但初幼坚持要等着他一起回府。
帘外夜色正浓,冷月挂在梢头,周遭静悄悄的,透着些些的孤寂。
姐姐一直不回冬巫山,就是为了在这里陪伴她心爱之人吗?
初幼思索着,将伸在窗外的手收了回来,指尖上收集了夜下的寒,她放在唇边吹吹热气,将其驱散。
不知过了多久,初幼处在被困死和被冷死的边缘中,恍恍惚惚地听到轿帘被拨开的动静。
接着一人就上了马车,将闭着眼睛的小兔揽在怀里。
“回去了?”
初幼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懒得再睁眼,只是挪挪身子在孟清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嗯。回去了。”
“又冷又困,早知道我就先回去了。”
小兔努努嘴,两只冰凉的小手穿过孟清的外袍贴近他温暖的身躯。
孟清笑笑,眸里掠过些愧意。
马车在略显安静的街道上行驶着,初幼能听到车辕滚过青石板路,碾在破碎小石子上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孟清试探性地开口。
“过几日,我可能要去廊城遗址。”
初幼听闻,立马抬头,原本被困意侵占的眸子里露着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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