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兆从家里拿了处理药物,先是用清水轻轻擦洗她脸上的泪痕,又找了块触感柔软的布巾包着冰袋冷敷。
宁枝平躺在床上,侧过脸看着他神色柔和认真,长睫垂下时眉眼间那股冷冽都消融不少。
她心底又开始泛痒,嘴上也乱七八糟说着胡话:“唐兆。”
唐兆牵弄着她脸上的布巾,尽量让冰袋能敷到每一处红肿:“嗯?是疼吗?”
宁枝眨眨眼:“疼。”
其实不疼,他的手法很温柔。
唐兆语调低回,哄人似的:“我再轻点,这样行吗?”
随着话音落下,他手上的动作更轻缓了。
看到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宁枝忍不住笑起来,嘴角牵起带动伤处,又是龇牙咧嘴的刺痛:“嘶……”
唐兆跟着她紧张,挪动冰袋镇住牵连的痛处:“笑的时候也要注意点,不然很容易扯到伤口。”
“哦。”宁枝咕哝着又喊,“唐兆。”
唐兆耐心地回:“怎么了?”
宁枝垂在床边的手动了动,慢慢牵住唐兆的尾指:“我们私奔吧?”
“私奔?”唐兆被这个词逗笑,眉梢微挑,“你想怎么私奔?”
宁枝思忖着道:“就私奔半天,不管去哪儿都行,离这里越远越好。”
“我记得地铁十四号线就在附近,我们一趟到底,去城市的另一边。”
这样不靠谱的话,唐兆听了竟还认真问询:“只有半天吗?我还以为……十四号线,好啊,就算你想去另一座城市都行。”
他回握住宁枝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掌心相贴:“但在这之前,你要乖乖冷敷完半个小时。”
紧急冷敷后,宁枝的脸颊没有之前未加处理时那样可怖了,但还是肿胀微红。
她找出顶宽大的渔夫帽,又戴上墨镜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这才有点出门的底气。
唐兆知道宁枝一贯好强要面子,绝不会对外显露出半点狼狈脆弱模样,于是自己也换上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装扮。
宁枝好笑地看着镜子里包裹严实的两个怪人:“你干嘛也穿成这样。”
“私奔套装。”唐兆答得有理有据,“有问题吗?我觉得看起来还挺般配。”
宁枝无话可说,心里竟然诡异地升起一丝莫名的认同感。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宁枝提议让唐兆先去街口等她。
唐兆却问:“你不和我一起?”
宁枝合上行李箱:“我要从宁家大门走出去。”
她心里还憋着火,宁建国让她滚,她怎么能灰溜溜地跑了,当然是要光明正大、毫不怯场。
唐兆:“我是怕你看不清路,到时候找不到我了。”
宁枝语塞一阵,发现好像确实有这种可能。
她的无框眼镜摔碎了,隐形也落在学校里没带。
在家里可以凭记忆摸索,但到了外面可就真行进困难了。
“我在宁家外面等你,这样你一出门就能看到我。”唐兆说,“放心,不会让别人看到的,我站得隐蔽点。”
他抢在宁枝之前把她会担忧的地方全部解决。
被安排好的宁枝也只能点头答应:“好吧。”
唐兆从阳台翻回唐家,宁枝则推门拖着行李箱下楼。
刚刚客厅的残局已经被阿姨收拾干净,那一家三口应该是已经用完午饭,现在正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副场景,简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演戏换场也未必有这么快吧?
宁枝脚步不停,片刻也不想在这块地界上再待下去,拉着行李就往门外走。
李秋音却出声喊住她:“枝枝,你真的要走吗?你爸刚刚说的都是气话,怎么还当真了……”
“你爸爸松口说只要你肯服软过来向我和桃桃道个歉,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虽然语气温吞,但李秋音眉眼间闪烁的得意光彩又狡诈又可恨。
宁枝握紧行李箱拉杆,挺直脊背:“想要我道歉?可笑。也不先问自己配不配。”
宁建国又是拍案而起:“宁枝,你怎么说话的!你还有没有点教养?”
宁枝无谓道:“我实话实说怎么就让父亲你这么气急败坏了?我本来就没有说错,凭什么道歉。”
“再说了,我有什么样的教养,和你这个做父亲的脱不开关系吧?”
宁建国抄起茶几上的一个果盘就砸了过来,宁枝微微侧身避过,重新迈开步子:“爸爸,你还有娇妻幼女要照顾呢,别气坏身子。”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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