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慧师兄,为何要这么急半夜召我们回派啊?”
“寺中有急事,你们别多问。”走在前头的那个小和尚低声道。
“是。”稀稀拉拉的几声回应后也无人再开口了。
无迹眯着眼,发现那是一群少林俗家弟子,两个年近中旬的男人紧跟着领头的小和尚,后面是三个年纪尚小的青年。
少林名声远播,所以有不少人家都希望来少林做俗家弟子,既能修习功法心经,又能娶妻生子,之前殷素素与张翠山结缘的龙门镖局,那总镖头就是从少林出身的弟子。
无迹悄无声息的跃下,趁着几人稀稀拉拉的赶路时,手中的石子轻轻射出,末尾那个与自己身形相仿的白衣少年登时脚步一顿,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少女连忙移形过去将那人接住,然后迅速将他塞进一旁的草丛堆里,之后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好在其余人都各自上山,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动静,只有离得近的那个蓝衫男子瞥了眼。
无迹心里一松,刚刚看那几人互不搭理的样子似乎关系一般,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这法子虽然冒险但是也算赌对了。
进门时少女微微低头,她做的男装打扮,又是夜间,不看脸是分不出来男女的。
门口站着的两个和尚也并未注意,直接同领头的慧灵说话去了,无迹在暗中松了口气。
片刻后,慧灵带着他们到了一处禅院:“圆真师伯说你们原先的院子另有他用,这几日你们现在这儿住着。”
“是,慧灵师兄好走!”
看着两个四十来岁的彪形大汉朝着十六七岁的小和尚恭敬行礼,而慧灵也一本正经的受了,这一幕令无迹忍不住诧异多看了眼:不愧是少林,论起规矩礼数倒是齐全。
“恒淖,你怎么不进来?”
无迹原本想趁着他们都散了之后溜到别处去看看,没想到一路上默默不语的那名蓝衣男子看她没有动作,在进屋前回头望了她一眼。
恒淖?许是那个白衣少年的名字,无迹粗着嗓子咳了几身:“我有些头疼,想吹吹风,应该是路上受寒了。”
那蓝衣男子嗤笑了声:“穿的那么薄,活该!小心明天圆业师父问你功课。”说完也没在意扭头就进去了。
无迹松了口气,见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的走出了门。
义父傍晚上山,那个慧灵天黑没多久就把这几个俗家弟子带了回来,想来不是为了义父的事儿。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无迹想到那个引路僧之前说的话,疑虑丛生:方丈病了?什么病?他又说少林不太安定?为何不安定?那义父现在又去了何处?
越想越奇怪,少女走到一处岔路时忽然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禅房,里头颇有些热闹,十来个年轻和尚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她侧贴着墙兀自站定,暗中倾耳。
“听说是谢逊?”
“真的?你见了吗?”
“见了见了!我偷偷从窗子里看的,身材魁梧,一头黄发!就是他没错!”
“他怎么来了!他还敢来?”
“他是不是来报仇的?我刚刚听到师叔祖们说什么张翠山,是不是来寻仇的?”
“他还敢寻仇?我们少林这么多人,空智师叔祖一个手指头就能打趴他!”
“嘿嘿,是呀,可是现在咱们寺里......唉。”
无迹刚要再凑进去听仔细点,那群小和尚忽然就转了话题,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圆......师叔...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才不是我们该烦的呢,我现在啊就希望方丈能快点好起来!”
提起方丈,那几人一下子静了下来,然后一个声音文弱的开口道:“空智师叔祖与空念师叔祖二人最近都看不见人,如今都是圆真师伯监寺,我......我不喜欢。”
“慧清!”有人开口呵斥,“别乱说话!”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明个儿还要做早课呢,散了吧。”
那方又热闹起来,而无迹确实心头骇然,仿佛一块巨石从天而降!
圆真?
刚刚慧灵就说了圆真,她心里记挂着隐藏身份,没听进去,如今乍一听倒真是如雷贯耳!
圆真不是成昆吗!他不是死在了光明顶上吗?!
无迹现在心头乱跳,恨不得立刻抓个和尚来问清楚,但是如今在少林,她又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可是圆真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无比焦急,左思右想下也只有空念一人。
但那小和尚说空念不见人影,自己之前又与他诀别......无迹脚尖碾了碾一旁的石子儿,安慰自己道:如今事关重大,去找他也无妨。
她在原地纠结了会儿,咬了咬牙便循着记忆往那处小院儿去。
依旧是记忆中的清幽禅院与香樟大树,无迹捏了捏手心,按捺住有些跃动的心脏,刚要走近门边,忽然背后不远处传来一道厉声的质问。
“什么人?”
无迹心头一紧,立刻转身行礼:“弟子恒淖!乃是圆业师父座下的俗家弟子。”借着刚刚的转身她偷偷看了那人的僧袍,广袖棕黄,必定不是普通弟子!
她在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爬进去了,也免得被人发现。
那人走近打量了会儿,少林门规森严,至寝后若无意外不得外出,面前这人鬼鬼祟祟,必定没安好心!
“既是弟子,如今为何不在禅房!”他严声呵斥,内功劲透,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碎。
无迹咬着牙,佯装痛苦的颤抖了下:“弟子刚从寺外回来,来此处是......是......”她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念头,但都被一一打消了。
不能说是随便逛逛,少林门规甚严,哪有弟子会出来随便逛!
也不能说是有事找空念,自己一个俗家外门弟子,跟空字辈的师叔祖能有什么要事!
也不能说是师父有事,就算圆业真有事,也必定要亲自前来,不然就是不敬师长,怎么可能安排一个外门弟子。
眼见着那僧人越逼越近,无迹抿着唇凛然皱眉,大不了把他打昏过去,反正路上已经打晕了那个男的,也不多他一个!
“快说!”那人怒声质问,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拉出去受刑。
手心已经悄然捏紧了石子,就在即将要出手的刹那,忽然——
背后的木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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