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fu——”女孩儿咬着下唇,往外呼着气,又掉了一颗牙,气息从缺牙的门缝里跑出去,发出嗖嗖凉意。她经常这样玩,有时候往里吸气还会发出短促的响音,她的牙齿就像是会发出声音的口风琴。
“小狗小狗,你的嘴巴怎么是黑色的呀?看上去脏脏的。”
蓝天蹲着,用手摸趴在地上的灰绒绒小狗的脑袋。肥胖短小的身子惬意地伏在地上,蓝天挠挠它黑黢黢的下巴,小狗短短的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
“这狗崽子下了有阵子了,也不怕生,见人就晃尾巴。”坐在一旁的是药店老板的老娘,拄着拐杖坐在门口晒太阳,满脸皱纹,精神却很好,笑眯眯地看蓝天给小狗崽顺毛。
“这狗崽子爱干净着呢,拉屎撒尿都知道去外面,不在屋里。”
“小狗真乖。”蓝天夸赞道,摸了摸它软乎乎的耷拉着的耳朵,抬起一只前爪和它握手。
忽然小灰狗翻了个滚儿,露出肚皮,和蓝天玩闹起来,露出浅浅的牙齿。
旁边台阶上的月季丛花朵少许还绽开,有些都开落了。
今天蓝玫到老街店里来看看,蓝天也吵着要跟过来。
……
“还是老街这边好,我都想回来了。天天在那边吸汽车尾气,每天门玻璃上灰都一层厚。”蓝玫捻起手指夸张地跟小美说道。
“又没人拦着你不让,瞧你说的。”小美也呛声回道。
这会儿店里没什么客人,两人坐在前厅的桌子前聊起天来。
这两年店里变动挺大的,原来在店里帮忙的李阿姨被女儿接到外地养老了,跟小美一起招进来的小何去年结的婚,去对象城市一起生活了。现在老街店里的员工是后面又新招的。
“我是认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蓝玫托起下颌,看向她。
听她这话,小美也收起了轻松笑意,有些犹豫,说:“玫姐,我……我怕我做不好,还是算了吧。”
“你做的很好。这两年都是你在管这边的店,你做的好不好,我心里有数。”
现在两家店已经走上正轨,这其中小美帮了不小的忙。她也看出她人踏实可靠,她并不打算只让她当这边的店长管事。蓝玫准备邀她一起合伙经营,以后她们的路还长着,光凭她一个,许多事情做起来会慢得多。
“……姐,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店霍霍完了?让你欠一屁股债?”小美忍不住问道,笑里带着揶揄。
蓝玫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搞砸了大不了我就绑着你去别的店打工还债,以你现在的技术,别人家开的工资总归不会太少。”
“听起来好惨啊……”
两人相视一笑,都乐了。
玩笑开得差不多了,蓝玫说:
“这事你好好考虑考虑,不用马上回复,也不是件小事。不管你怎么选,我都理解。”
小美手里握着杯子,看着眼前的人。
在她做傻事的时候会狠狠地骂她,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管店,刚开始管老街店子的时候她经常出岔子,她也不说什么。
前年妈妈生病,香河路那边才刚刚开起来,玫姐知道了立马给她转了5万,让她先应急用着,不着急还……
眼睛有点湿润,她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
……
蓝玫走出店,看到蓝天正在巷子里追着撵一只小狗子,嘴里还喊着“别跑,别跑。”
“蓝天,过来,我们准备走了。”蓝玫叫她。
蓝天停下步子,见蓝玫挎着包走下台阶,又匆匆跑到她跟前,牵上着她的手。
“手怎么脏兮兮的,摸什么了?”蓝玫拿出张湿巾给她擦手。
“摸小狗了。”蓝天老实地交代,“妈妈,我们也养一只小狗好不好。”
“养小狗可费工夫,我养你一个就有的忙了,还养小狗。再说了,我们没时间带它出去散步,天天关在家里它也不开心,你说是吗?”
蓝天想了想,也觉得把小狗关在家太可怜了,只好作罢,
“那好吧。”
出巷子的路上有相熟的店主看见蓝玫母女跟她们打招呼,蓝天也跟叔叔阿姨们挥手打招呼。
车子慢慢驶远,蓝天从车窗看向逐渐远去的巷口。
“妈妈,我喜欢这儿。”
“我也喜欢。”蓝玫看了下内后视镜里的蓝天,笑着说。
“那个店的名字也叫蓝天,是妈妈专门为我取的吗?”蓝天发现这个店和另一家一样的名字,不禁感到兴奋。
“嗯……是的。”蓝玫想了想,还是先哄哄她。
当初给蓝天取名字的时候她翻遍字典都没找到合适的,然后她看到店招牌,觉得这名字也不错,积极阳光,找师傅看过也挺合适,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这事还是先别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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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骆嘉年掌勺,做的菜很丰盛。
之前隐隐有不让他做饭,将人赶回隔壁的念头也渐渐被遗忘。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手艺好的厨子呢?
晚饭后,蓝玫陪蓝天看了会儿动画片,就将她安置着上床睡觉了。
一切收拾完毕后,她敲开了隔壁的门。
……
“嘶……”她闭着眼睛,微痛又舒爽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轻嘶。
感受着身上每一寸肌肉的伸展,热意从手下渗入皮肤,让她有点飘飘然。
宽敞的大床上,被子被掀开放在一旁。蓝玫伏趴在枕头上,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背心和长裤,骆嘉年给她认真做着背部按摩。
虽然她是做这个的,但像她们这一行一般不舍得自己去找理疗师按摩,之前她还在店里做工的时候落下一些老毛病,也只是随便对付对付就算了。
骆嘉年这水平一般,但看得出手法是练过的,有那么两下子。
前两天他跟她说帮她放松放松,她以为又是什么做“那事”的小花招,没想到还真是给她按摩。
拇指揉按着肩颈处,僵硬肌肉的酸痛感被驱出,生理上的放松和爽意让她忍不住哼出声。
抬起右手朝身后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对他手法的认可。
“不错,你在哪学的?”
她带过不少徒弟,也专门学过不同类型的推拿,知道看书看网上视频和实际操作练习过的区别。
“之前在Z市上学,空闲的时候有去那边的理疗店兼职,跟带班的师傅学过一点。”骆嘉年说。
“嗯,你可真有空闲……”蓝玫勾起笑,他之前不是说课业很忙么。
房间里灯光柔和,十分安静,身体的疲惫渐渐消散,蓝玫打了个哈欠,困意渐生。
“蓝玫。”
她总觉得骆嘉年叫她名字的时候有点儿傻乎乎的,带着笨拙和一点小心翼翼。
“嗯?”
“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
骆嘉年停了几秒,看着她的侧脸,说道:
“我辞职了。”
“……”
“!”
蓝玫猛地睁眼,翻身坐起来,捋了两下头发。
“什么?你辞职?为什么?”
她突然起身的动作让骆嘉年往后移了一下,
“就像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
这话更是让蓝玫瞪大了眼睛,她说什么了?他们又说好什么了?她什么时候让他辞职了?
等等。她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
那天他顶着脸上的淤青回来整个人就奇奇怪怪的,后来过了一两天,她去他家一起做“那事”的时候,他也有点不对劲。一反常态的“热情”,热情到她怀疑他要吃了她。
做得正意乱情迷的时候,他忽然问她,
“你喜欢我吗?”
情欲上头,当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喜……欢,最喜欢你。”揽着他的脖子,吻到耳边。说情话又不要钱。
“有喜欢到可以只要我一个吗?”
一针见血的追问让她有点哑然。
真是……煞风景的问题呢。
对上他欲色中带着清明的眼睛,蓝玫没有说话。
像是知道了她的答案,他垂下眼睛,低声说:“对不起。”
蓝玫懒懒地笑了,眼角晕开调戏的神色,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向他凑近了一点,悄声说:
“给我在家煮饭带孩子吧……”
笑意渐深,像是一种不怀好意的蛊惑和戏弄,“这样也许我会考虑一下。”
骆嘉年看着她,眼睛眨了眨,喉咙忍不住吞咽一下。
……
这家伙……不会把那话当真了吧?调情上头的鬼话,只是为了增加情趣。谁会把床上的话当真?
“骆嘉年,我可没让你辞职,那次我们也没说好什么事,你不要想多了。”蓝玫郑重澄清,她可没有跟他许诺过什么。
“我知道。”
骆嘉年将蓝玫的小腿抬起,在她的足底揉按着穴位。他以前在老街那边房子,经常偷偷看书练习着找模型的穴位,她打趣他预备抢她的行当。
他不认为她是真的那样想,她只是说着玩罢了。但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话让他心里一阵怦然。
那句话像一个引子,让他开始重新思考他想要的生活。
那份工作于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甚至是过多地挤占了他的时间。
如果他们能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他会让她的喜欢多一点,再多一点。他会让她更多地了解他,也许这样……她就不会那么快放弃他。
那个男人的话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我不喜欢那份工作,与其那样,我想尝试新的可能。以前在和朋友创业的时候,有自己私下去接一些项目补贴团队,我想……我更愿意做这个,时间安排上也更灵活。”
蓝玫皱眉,不知是因为他按摩足底穴位的力道还是为他这番话。虽然他明面上说着很坦然,但她还是感觉骆嘉年就像一心为家里考虑,深明大义地作出牺牲的……不,不像。
自由职业也不是不行,她也没那么刻板,现在很多人都做这个。只是她不想他是因为她才做出这个决定。看来以后在床上不能随便说话了……
“你真想好了?”
“嗯。想好了。”他颔首道。
“那行吧,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就行,不用特意来问我的意见。”话里话外都在撇清和她的关系。
蓝玫将脚从他怀里挪开,揉了下鼻子,从床边下去,“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今晚不在这里睡吗?”骆嘉年问。
之前几天他给她按摩完后,她几乎快要困得不行,就直接在这边歇下了。
“不了,我还是回去好了,我有点认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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