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的车前几天被人追尾,对方态度比较好,道歉赔偿都很配合,车被送去维修了,这两天他都是坐公交回去。
他来云城也算偶然。之前在F市私立高中教物理,待遇很好,教学条件也是配置的最好的。但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是个很少会陷入虚无的人,他向来目标明确,意志坚定。
金牌物理教师在哪里都是学校抢着要的。他以前去过云城,那里的生活氛围很闲适,他想着干脆去静一静心吧,反正在哪里教书都是一样的。
他现在不缺钱了。
前两年买了房,他专门选了带大阳台的。可以种花,种几丛月季,开满嫣红的花,或者种上小番茄、搭个架子种豆角……但最终还是空荡荡的一片,落满了灰尘蛛网。
喜欢侍弄那些的人已经不在了。他笨手笨脚,只会把它们养死。
他是偶然间看见蓝玫的。
下午学生放学,他特意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等人少了再走。他也不想撞见面熟的学生,看到他们躲躲藏藏装没看见他的样子。
事与愿违,他还是和学生碰面了,是高叁21班的骆嘉年。
这个学生很聪明,虽然21班的都不差,但他是拔尖的那种,物理方面不用他多说,有时候一两句点拨就明白了。
骆嘉年性子冷冷的,但有礼貌,见到是他主动打了招呼。安柏也点头示意。
这会儿校门口人少了,还是有家长亲自来接孩子放学。骆嘉年走在他前面,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他忽地大步往前走,步履都轻快了起来。
他走到校门外的路边,有个女人侧靠在电瓶车上等他,也许是他的家长。很快他们便交谈了起来。
就是那么一眼,安柏就定在原地。
他倒有些希望那天把眼镜忘在办公室了,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脸。他曾经吻过无数遍的、无比熟悉的面庞。
他们曾经朝夕相对,亲密无间。
骆嘉年和她说了几句,然后就很熟稔地坐上后座,双手搭在她的腰间。车子很快发动,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安柏的视野有些模糊,他抬手摸了摸镜片,没有脏东西。
当天晚上,安柏少有的做了梦。
梦里回到了他和蓝玫刚结婚不久。
他们搬进了他的出租屋,蓝玫每天都很高兴,在屋里忙里忙外地布置,她每天上班已经很累了,还给他做饭。她最喜欢看他把饭吃光,想着法的给他补身体。
“老公~我做的饭好不好吃?”
“嗯嗯。好吃”他边吃边点头,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她一定会折腾他到求饶。
“你每天上课太辛苦啦,多吃点,瞧你瘦的,万一晕倒在讲台上怎么办?”
安柏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相当无趣的人,谈恋爱的时候就很怕蓝玫嫌弃他无聊。他能娶蓝玫,是他走了运,结了婚以后更加想着要努力工作,想给蓝玫更好的生活。
他们的婚礼很简陋,几乎没有什么正经的仪式,他用一枚不到1000块的戒指就把这个傻姑娘骗到了手。安柏一直觉得对不起蓝玫,但她从来没有过抱怨,反倒是说要省钱,一起攒钱买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
晚上,蓝玫拿他练习推拿,六月的闷热晚上,屋顶吊扇里吹的都是热风。蓝玫下手很重,问他疼不疼,他咬牙强忍着说合适。
他们一起憧憬着以后的生活。
“到时候,房子一定要带阳台,我们种上月季,再弄两把摇椅放在阳台上,下午晒太阳,晚上看星星。我还要一个很大的衣柜,买很多好看的衣服,衣柜里都塞满我的衣服。”
“那我怎么办?我的衣服放哪儿?”安柏问。
“你的嘛,就塞床底下好了。”蓝玫故意逗他。
“好啊你。”安柏忽地一个翻身,将身上的人按在下面,挠她的痒痒,引得她咯咯地发笑。
娇俏的人眼角眉梢都是他爱的模样,他含上她耳垂上的小痣,在她耳边说,
“这么欺负我,你舍得吗?”
蓝玫双手抱住他的脸,将他和她鼻尖对着鼻尖,圆润的杏眼里有浅浅笑意。
“舍不得……”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她的唇吻上他的,慢慢轻啄,滑嫩的舌尖溜进他的唇齿间,挑起爱欲的火焰,她向来大胆直白。
安柏被她勾起了火,新婚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们亲吻、爱抚、做爱、说很多腻死人的情话,将床板弄得吱呀作响。
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充满了廉价又珍贵的幸福,那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叁年。
梦里他们没有离婚,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终于攒够钱买了一套理想中的房子,他和蓝玫还有了一个女儿。
他们一起搬进新家的时候,蓝玫很高兴,牵着女儿到处看。
安柏看着蓝玫抱起女儿去嗅那朵盛开的月季花,那画面真的好美,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圆满了。
忽然,他听见有刺耳的金属落地的声音,低头一看,那枚婚戒滚落到他的脚边。他弯腰拾起,想让蓝玫好好收着。
抬眼却惊觉,阳台上已经没了人,也没了月季花,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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