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跟着宋兰春回家,慢慢读书学习,跟着她,文徵有了很优渥的生活环境,读书资本。宋兰春资助了好多学生,文徵是唯一一个能住进她家里的,也是最漂亮的。
她也见到了宋南津。
那个比她大五岁的哥哥,天生就是目光焦点。
他有好多朋友,他的圈子横跨北京和北美圈。
文徵当时还不知道北美是什么概念呢。
只感觉像是北京的什么美术学校,都没想到国外那层去,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和他同一屋檐下,每每他从国外回来的时候,都是文徵最无措最局促的时候。
听见外面的谈笑声,她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她觉得她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局限在这小方天地下。
她感恩,她努力学习,她只希望有一天,等她完成自己愿望的时候回头,可以带着学位证书去见宋兰春,感谢她的养育之恩。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可直到大学那年,她在病房见到宋兰春。
女人依旧如平时优雅知性,也是笑,也是把亲和做到极致。
可她的话语在春日里比谁都凉。
“你怎么能读书呢,文徵,我资助了你十年,十年,是个猫猫狗狗也该知道知恩图报了。我把□□用点手段给别人怎么了,哪怕轮到了你姨妈,那也是要有钱才能办事的。你可以不听姑母的,主动退出竞争把那位置让给在你同系专业的那位女同学,你也可以坚持你自己的,继续考你那研究生,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哪怕你明年考上了,可以读了,我有的是手段让你不读,有的是能力让你考了也读不下去,到时候位置还是人家的,你不让我造福自己又怎么样,你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丢来一张照片,微笑:“以前总带你见的叔叔们你知道吧,有个一直没结婚,文徵,我没让你去做人家童养媳那都是我法外开恩。你想不想嫁给他,想不想?他去年和我私下说了,说你漂亮,他很喜欢你,五千万,你就可以过去,这钱哪怕你拿到了学位那也一辈子赚不到的。”
文徵看着那张照片,遍体生凉。
她也是那一刻才知道宋兰春所有的真面目。
全部的。
她恨极了,她记住了宋兰春说的话,她要告诉宋兰春,她不是没有办法,宋兰春可以想出这种招,她也可以拿别的办法应对。
那时候张寄母亲还没过世,她的姨母也还在弥留之际。
两人都是为同一件事忧愁的苦命人。
站医院走廊沉默很久,文徵说:“张寄,我带你去见一位我原来认识的老师吧,因缘认识的,他很厉害,是位我们专业相关的教授,等明年要考试了,希望你能努力一点,把排名尽量拉高一点,就当是为了我,行吗?”
没有人知道文徵当时是为了什么。
都以为她是傻了,考上那么好的成绩不去读,主动退出空位给人替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一刻站在宋兰春面前,看着女人逐渐难以维持的面色,微笑着说是她自己不干了的时候心里有多爽。
互弈赢了的感觉就是很爽。
她就是要拿这种方式来报复宋兰春。
报复自己。
报复所有人。
那一刻,她承认她是快意的。
那种快意就和她当年和宋南津上床的感觉一致。
可快感过后是漫无边际的落寞。
如清晨过后的失神。
十字路口的徘徊。
面对人生未来时文徵也迷茫过。
可她觉得没关系,人有能力,去哪里都可以有新起点,她可以在一个地方跌倒,就可以在另一个地方站起来。
她并不怕,哪怕换一个职业,换一个全新的,她从没接触过的行业。
所以她坐到了电视台hr的工位对面。
面对对方的提问。
她回答说:“因为,想尝试触碰这世界更多的未知面。”
问她还恨吗。
好像这么多事过去,早就麻木了。
平静了。
直到宋南津去年回国,她一潭死水的生活又起了波澜,且延伸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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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津再次见到宋兰春的时候,公司刚午休。
顶层办公室空寂无人。
四十六楼背阔天际,落地窗前能俯瞰城市,宋兰春坐沙发上接过他助理递来的热饮。
她温声道谢:“南津,你公司规模做真大,旗下也横跨很多行业了吧。年纪轻轻的,能把事业做得和你爸一样有声有色也是你能力了。”
宋南津刚进来,拿着外套放椅背上,没什么面色。
“姑母过誉,也就一般水平。”
“这怎么能是过誉呢,你还是那样,和姑姑我说话这么客气,这么些年了你老在国外也不常回来,跟姑姑感情都生疏了,其实姑姑一直心里都惦记你,这一年你在国内待得久了,咱们见面也才多了些。”
宋南津笑笑。
他也在桌前坐下,只说:“新上的茶,姑母请品。”
宋兰春平常不喝茶,她喜欢喝咖啡,或是一些跟名媛贵妇聚会时用的下午茶,蛋糕点心。
她觉得茶味涩,品不出什么。
难喝。
但宋南津一句,她得顾他面,还是端了起来,抿了口。
想到这些天知道的消息,还是有些微微按捺不住内心的忐忑。
“上周收到电联,那三十亿,你真的愿意投资给姑母?”
宋南津手指轻捻桌上还未完全风干的茶壶泥塑边沿。
那是他上周去自己弄的泥塑。
亲自练泥,制坯,花了好大工夫,才出来这小小的还不算成型的。
结果底下人没注意,泥塑的把给断了。
“我做事从不后悔,姑母是不相信?”
“也不是不信,就是……”宋兰春就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我跟你爸说,你爸都没有理我,你知道他这些年是不顾家里兄弟姐妹的,自己移民了,在外头怎么过就好,他不管我这个妹妹,我说合作,我说我也有那方面想法想赚钱,他不理会,可你知道我只会和人打交道,什么金融什么股市什么投资的,我完全不懂。没有引路人,根本无从施展,你愿意帮姑母,我真的很感动。”
宋南津笑了笑。
“姑母别客气,喝茶。”
宋兰春还有一堆掏心肺腑的话想说,可宋南津只有这句,她话被卡回去,只得端着茶杯继续喝。
泥塑的边缘终于复原弄了上去,宋南津收手,抽出旁边纸巾轻轻擦着有点湿润的手。
“姑母很缺钱么。”他问。
“嗯?”
宋南津眼也没抬,只说:“这两年姑母好像收益也不错了,资产应该也有上亿吧。您认识那么多人,有别墅,有小纤,其实现在生活也算不错,怎么突然那么着急想赚钱。”
宋兰春笑了声:“你说这个,那钱这方面谁能满足呢。人一旦有了目标,总会想朝着更好的前进,有了一个,又想要十个,有了十个,想要一百个。你是跟着你爸出来的,见过国外更多风光吧,那些资产几十亿的,百亿,甚至千亿。”
“世界这么大,谁不想继续看看,谁愿意只有那几套房几辆车,姑母不怕告诉你,我是想赚钱,还想赚非常多的钱,能和你爸那样比拟的,那么高的。”
宋南津扯了扯唇。
不算笑,却也是笑。
“姑母这样说,我不是不能苟同。只是有时候您幻想的那些,什么所谓国外的,未必就比您现在好,您所说的大好风光,脚踏实地静置原处也未必没有,有时可能等您自己出去了才会知道,高处不胜寒,有时站得越高,看到的不是前路广袤,而是万丈深渊。”
他一番话说得人不懂。
宋兰春从不是那种会拿捏这些的人。
她像极了牌桌上那种只知叫胡叫吃的贵妇,这种谈事时候,一般只在意这把能胜多少,自摸又是翻多少倍的利益。
“南津,你只用告诉我,这事成不成,你愿不愿意帮。”
宋南津说:“姑母这些年辛苦,您的请求,我当然无条件地全力以赴。”
宋兰春有些感动:“南津,你对姑母真好。这些年我谁都不惦记,只惦记你,有时候想想我真想也要你这样一个儿子,要不是不能生育了,我肯定还会再要一个。”
宋南津只是笑。
他只是传了个外呼,没两分钟,有人走了进来,拿着一摞文件还有笔记本电脑。
宋南津又介绍人给她,说:“姑母,这是我在国外认识的知名投资顾问,也是我目前知道的一个新项,正好我想投,可以拿出这三十亿,加上您不是要做生意吗,初次尝试确实需要领航人,如果您愿意信我,那么就可以试着信他。只是我们这个启航项目如果要投资入股,保守还需要一个亿,您知道,我资金流也拿不出很多,三十亿已是周转出来很急用的了,所以……”
“所以?”宋兰春看了眼那人,微有些紧张。
宋南津似细想事情,说:“所以,姑母有一个亿么。”
“一个亿。”
宋兰春本来听人的话想投项目,保守想要一千万。她自己不想出,想找宋南津在美国的老爸,没想到她哥真是不讲人情,生意做那么大了也不愿拿一分出来给亲戚。
也是这时候宋南津的消息来了。
他说他可以帮她,想学着做生意,了解股盘,没关系,他可以带着她来。再不济,他以身作则,以身示范。
他有钱,可宋兰春才没那么多,她这些年跟人接触努力打拼也不过就说的这些资产,要真拿出来,那真是全部身家了,再没有了。
可想做大生意就要赌,就要抓住机会,她不知道什么才是机会,没接触过顶层的,不知道他们做事是什么样,可有宋南津在,她莫名就是放心,更何况宋南津本身就很有钱了,他不缺,总不至于让自己赔本。
宋兰春也不知道,要她拿钱出来的时候,她是真要斟酌的,毕竟这关乎她的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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