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和陈沧通了电话,给家里人报了平安,纪三就将手机关机,用了三天时间来调整作息。
不知怎的,她睡不安分的几个夜里都梦见了安阳老师。
或许是因为上次连盛说他最近也在波士顿。
倒不会盼着能跟他偶遇,毕竟城市这么大,而且说不定他也已经回国了。
当年安阳具体什么时候走的她不清楚,或许和季临钦一样,在她高考前,不声不响地。
连盛上次提到安阳的时候,一脸鄙夷不屑,似乎跟他哥关系并不好———
“你别看他平时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其实特没用,别人能消化的坏情绪他就消化不了,抑郁症很多年,后来被一个女人伤了,逃到国外去了。”
说到这里,他将手里的烟灭了,
“说起来我们家兄弟两个,因为他的没出息 ,家里人都心疼他,家族所有担子都甩我身上。他倒好,这么些年,满世界跑,半个神仙似的到处飘……”
……
纪三还是花了点时间来接受他说的话。不过听他说他这几年过得挺好,她还是开心的。
她在这里没有找学校,只找了个老师,带她进了个国际上小有名望的舞团,自然比不上她在国内的,不过纪三本就没什么事业心,她对一切好像都没所谓。
以前认真读书,好好跳舞,一开始是为了适应这个家,毕竟哥哥姐姐都很优秀,顺着纪家好几代人的路走下去,就她是特殊的,她得做好看一点,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怜。
后来成绩都是做给季临钦看的,为了他一句表扬,一个奖励似的亲吻。
现在她只想一个人,懒得时候就睡上一天,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地怕听见什么坏消息。
每次家里的电话响她都紧张,怕有人又出任务去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怕谁又受伤,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怕有人又回不来……
她们家的兵就是跟别人家的不一样,她很早就明白这个。
*
一个人的日子才刚刚开始,纪焱每天去趟超市,逛逛家具店,装修她租的小房子,或者在周边逛逛,看以前没看过的风景。
还是没敢开手机,电脑也只偶尔开一次,问问陈沧在那边怎么样。
陈沧就比较痛苦了,他一个人,腿还没好,英语又不太流利,没少碰见问题。
和一个黑人菲佣一起生活,他说再处久一点,就怕处出感情。不过几天,他觉得那大姐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三火说可能大姐没见过他这么矫情又自恋的人。
她只偶尔在晚上的时候会想起季临钦。
有的时候想得狠了,蒙在被子里痛哭,一边唾弃自己的没出息,一边还是想他。
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走了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发疯?
纪三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其实很多时候,她觉得比起季临钦,自己或许更病态一些。
季临钦不会想她想到一人蜷在床上崩溃大哭,季临钦也不会因为无法抑制情绪,要用药物来抑制。
他只有几次情绪失控的时候,也都是在她面前。在外,他总是克制又一丝不苟的。纪三黏人的时候,他会小声提醒,只有在家的时候能亲他。她要是听话,就拉着她到没人的地方,奖励几下。
纪三觉得自己真的病了。
她掀开被子,发丝沾上了泪水,凌乱地贴在脸侧。
深深呼吸几次,想他想到崩溃。现在要不是隔了一个太平洋,她绝对忍不住不去找他。
她胡乱地拨了拨头发,撑着身子坐起来,去够边上的药板。将一板要全扣出来,躺在手心,一下塞进嘴里。
药片被她一点一点嚼碎,粉末被口水融化,她吞咽,这才觉得好了一点。
缓了一阵后,纪三忍不住想问问陈沧,有没有季临钦的消息,或者他有没有找上门来。
刚打开电脑,一下子数不清多少条未读邮件弹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点开看,门铃就响了。
这大半夜的,谁回来敲她的门。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跑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
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陈沧一脸倦色,神色深沉。
开了门——
“真行你,手机和邮件都不看,真与世隔绝了是吧!”
门刚打开,陈沧就开始质问。推开门,杵着拐杖走进来,见她红肿着眼睛,头发凌乱,明显刚哭过的样子,愣了一下:
“你都知道了?”
三火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什么?”
陈沧叹了口气:“赶紧收拾东西,家里出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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