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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
    先是燕茯苓在早晨走进班门的时候,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隐隐爆炸声。闷闷的,像磅礴的气流快速穿过蓬松面包。
    燕茯苓知道那是那是什么,那是金属锻造的肺最后一次呼吸的声音。有妖怪在今天死掉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指爪上的灰尘,那些灰尘比人行道上的还要多,尸体死气沉沉的影子就落在人行道上。
    阮娘回家祭祖了,狐死归首丘,她要替妈妈回家扫尘。
    燕茯苓感到一阵被催促的紧张。好像什么都在加速,她想,是因为年末吗?她总觉得自己生活的时间流逝的速度,好像还赶不上那些透明却实存的空间朝她折迭过来的速度。
    这种目的性很强的急迫,让她总觉得自己要抓紧时间做些什么。
    陆延留意到燕茯苓的紧张,她今天难得来得很早,清晨的薄雾带着蒙蒙的暗昧,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他上前把女孩子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陆延摸了摸她的头发,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衣兜。
    是燕茯苓一直很想要的小兔子挂件,不大好买,陆延让妈妈回国那天帮他带回来的。
    燕茯苓捏着兔子耳朵,心情很快好起来。“没什么……”她道:“圣诞快乐呀,陆延!”
    陆延朝她笑笑:“嗯,圣诞快乐。”
    目光忍不住黏在她身上,陆延慢慢垂下头,想亲一亲燕茯苓。
    他几乎已经提前在脑子里模拟出了那种柔软的感觉,只差这一点距离后的实践。
    周游在此时推门而入,手里提着校门口买的小笼包子。
    燕茯苓发誓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男生发出这么标准的尖叫。看着周游提着包子夺门而逃,燕茯苓捂紧自己发烫的脸:“这,这不太好吧……”
    陆延看到周游因为太过激动,从塑料袋里掉到地上的一个小笼包,它孤零零躺在那里,像一块象棋。
    “好像是有点。”陆延收回视线,低头看她:“不过,”
    “不过你‘罪有应得’。”燕茯苓笑着先他一步凑过去,仰着脸亲了他一口。
    她要把想做的事都尽快做了,比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的日子,就很适合告白。
    -
    今晚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圆,看在陆鹤良眼里像一块无限内切的顽石。
    以往有这么圆的月亮的夜里,公司产业园那里会很热闹。他不常去,也不让燕茯苓去,但后者并不经常听他的话。
    神话里的月亮有吴刚玉兔,嫦娥住在贝利环形山的宫洞里。而现在的月亮种不了桂树,没有蟾蜍,人们也不再砍伐篾条制作灯笼,而是在多红,多绿,多灯泡的夜晚把热闹这个词所能囊括的所有气氛都最大化。
    陆鹤良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和燕茯苓是两代人了,因为他想了很多,再低头的时候,小姑娘却正兴高采烈挑着糖饼。
    陆鹤良无奈摇头。傍晚出来逛街,燕茯苓一个人东跑西窜,他和陆延跟在后面,只怕稍微一个不注意,人就不见了。
    “去年买的你只吃了一个。”他提醒道。
    燕茯苓头也不回,假装没听到,指着远一点的那个要陆延帮她拿过来。
    这种时候,她只需要陆鹤良付钱。
    今晚其实主要是燕茯苓在玩,陆鹤良和陆延走在她后面,看女孩子像兔子一样在视线范围内乱跑。
    人浪车浪与灯浪云集,这样的夜晚,即便是圣诞老人坐着麋鹿东奔西走也不用点灯。
    几百年以前,圣诞老人靠燃烧鹿角照明,蛋白质灼烧,发出类似烧头发丝的焦臭。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孩子们都约定俗成认为圣诞老人不洗澡,所以床头挂一只臭袜子也没有关系。
    他们慢慢逛到东名楼顶,东名大厦由两栋建筑连接,中间的廊道过去,是一个建在顶楼的球场。有很多人在这附近,看城市上空时不时绽开的烟火。
    声音响彻整片商区,能从灯火里看到飞行器驶过的阴影。再过不到一周,会有更大的烟火,为庆祝2013的到来。
    燕茯苓看得很是兴奋,抓着陆延和他一起许愿,也因此并未注意到陆鹤良的怔忪。
    陆鹤良在看远处的下面。从楼顶望出去,四处都像旷野,亮起的地方重迭晃眼,如同可视范围良好情况下夏日堆积的萤火。
    烟花像蒲公英一样升起散开,红云与白雾稍纵即逝,他偶尔能看到几个黑色的小小的影子不断在楼宇之间跳跃。
    动物向来惧怕烟火,这些声音让它们无法控制逃窜的本能,于是人类狂欢的夜晚成为一场械型妖怪的散胙。
    并不明显,陆鹤良只当自己没有看到。
    他像身边的孩子那样仰起头,有风从下颌围巾的空隙里钻进来。
    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太多圣诞的颜色,今晚月亮环形山的颜色总觉得透着隐隐的钴蓝与铝青,它的灵魂附在冬夜人群散后才能听到的风声里。
    陆鹤良看到自己呵出的热气,他伸手摸了摸燕茯苓的脑袋。
    “有些晚了,”他看向陆延:“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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