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笔交易吗?不,这肯定不是。
漆黑的眼眸垂下来,沙鳄的视线落在梦梦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上。情绪翻涌纠缠,思维和感情仿若流沙,克洛克达尔最初的态度和如今的举动早已不在同一片沙丘。
反握住贵族小姐的手指,柔软温暖的触感让心脏都跳动得更加有力。金钩移了移,沉重而冰凉的黄金落在了皮质坐垫上。
长期包裹住心脏的坚硬外壳突然碎裂了一块,这让克洛克达尔感到恐慌,他下意识想堵住那块缺口,他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女人如此在意。
信任别人已经是很一件愚蠢的事情,而对一个人动心…这在克洛克达尔的世界里甚至不能用愚蠢来形容。
压下翻滚的情绪,沙鳄抬手擦掉梦梦的眼泪。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是确认的——不管他的情感如何,他依然自私而傲慢地想要占有她的身体和心灵。
“Darling,我们曾经如此亲密,你怎么忍心问我那么无情的问题。”
F鳄跑过两个山头,克洛克达尔终于回答了梦梦的提问,尽管他用了一种模棱两可的方式。
“如果我救你是笔交易,那么我问你,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向你索取报酬呢?”
有了足够多的样本之后,梦梦终于理解了系统里的图标为什么叫好感度提示。
好感度只是一种感受,提升好感,只意味着梦梦和目标人物更熟悉了一些,这样当梦梦发出社交请求的时候,对方答应的几率更高。
比如鹰眼,好感度低的时候,大剑豪几乎不会理会梦梦的事情,但好感度刷上去后,哪怕是香克斯醉酒后的粗鲁冒犯,鹰眼都可以因为对梦梦的好感而当作没有听到。
最重要的是,好感度并不完全等同于爱意,所以即使解锁世界故事线的人,也不一定是因为爱她,也可能出于其他欲望。
正如卡塔库栗和多弗朗明哥都曾经在某个时刻达到过两心好感,但现在好感回落,世界故事线也一同关闭了。
所以梦梦并不太相信沙鳄此刻的柔情,像他这样的男人,对他人的同理心都少得可怜,更何谈爱意。
不过沙鳄用了“如果”这种模糊的词句…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要什么报酬呢,Sir?”
月色逐渐暗淡,越靠近黎明,黑夜变得越浓稠。
沙鳄额前散开的几捋发丝被车外的风吹得飘动不止,他垂首看着被好好裹在皮草中的小美人,横贯面颊的疤痕弯曲起来。
克洛克达尔在笑,那笑容莫名让梦梦感到不安。
“啊…Darling,你的命可是很值钱的。救了你,拿走亨利家一半的财产也不过分吧?其中当然包括我给你的晶核,一千零四十二颗…一颗不少,你都要还给我。”
“晶核”这个词被克洛克达尔咬得很重,他明显知道梦梦的痛点在哪里。
果不其然,听到回收晶核的梦梦下意识倒吸一口气,为了寻找安德烈她已经用掉了几颗土元素的晶核,按照沙鳄的逻辑算,这岂不是变成她倒欠他的不成?
但看着沙鳄的笑,梦梦马上意识到,克洛克达尔是在狮子大开口,但他也是在胡说八道。抛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条件,恰恰说明沙鳄真正想要的是另外的东西。
话题还未谈完,呗噜呗噜的电话声就响了起来。沙鳄蹙起眉头,从西服中掏出电话虫。
咔恰一声,罗宾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Boss,报告一下。男孩没什么大伤,陷入昏迷是因为体能透支,医生说可能会睡个几天,出于安全考虑,我暂时把他安置在医……”
罗宾话还没有说完,听到安德烈并无大碍的梦梦啜泣一声,“噢…太好了…罗宾姐…谢谢你…”
“啊!”电话虫的眼睛瞬间抬了起来,语调也上扬了一些,“是梦小姐吗?看来Boss也找到你了,真是再好不过了。”
沙鳄插入了对话,“你去告诉亨利家的管事,他们的小姐会在雨宴暂住几天。”
还未等到罗宾回答,沙鳄已经挂断了通讯,他随意将蜗牛丢置在皮质软垫上,扭头去看梦梦,“你听到了,他没事。而且还在昏迷中,你过去也没什么用。”
带着宝石戒指的手掌再次捏住少女的下颌,沙鳄左右扭动梦梦的头,仔细地看她。
“你应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糟糕透了…”
梦梦仰着头,在沙鳄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沙鳄说得一点没错,她看起来糟糕透了,这副样子如果出现在自家下属面前,只会让人更加担心。
擦过血迹的赛马巾被重新翻出来,梦梦想找一块干净的地方擦擦脸。
还没贴到脸上,那块丝巾被沙鳄夺走丢进了风里。
“用脏的东西就不要了。”
克洛克达尔的语气有些不悦,不知道是在生什么气。他抓起皮草大衣一只袖子,用柔软顺滑的高级皮料给小姑娘擦脸。
皮草带着男士香水的味道,软软的绒毛令脸颊有些发痒。梦梦乖乖坐着任由沙鳄帮她擦脸,她的视线落在沙鳄脸上,注意力却不太集中。
沉入系统的意识赫然发现沙鳄的世界故事线变更了Title,「悬而未定的心意」变成了「拒绝承认的爱意」。
「你们觉得鳄鱼喜欢我吗?」
「喜欢…的吧…」
曾经的戏言成了真,梦梦却只觉可笑。
柔情与恶劣混杂参半,梦梦一度认为沙鳄性情阴沉反复,现在想来,是这家伙在拒绝承认自己感情。
沙鳄将富有感情的人视为愚蠢的无能者,而为别人付出则是笨到无可救药的行为,他必然不会做那样的“愚者”。
柔情夹杂着谎言,阴谋家想要少女的心却又不肯掏出自己的心去交换。
荒唐至极。
女仆的话再次出现在脑海里,「对于贵族来说,有些时候,权力和金钱比感情更重要……最起码现在来看,鳄鱼先生对您很有用。」
梦梦在心里露出了微笑。
是啊,克洛克达尔是一个很有用的男人,她一直都知道。
柔软的手抓住了沙鳄的小指,男人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眼前的小姐看上去有些脆弱,柔软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她看着他,然后将漂亮的小脸贴在他的手心。
体温熨烫在一起,少女的肌肤比圣多拉河的流水更加柔软。
“……”
梦梦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对着鳄鱼掉眼泪。男人干燥的手指抚过脸颊,少女的眼泪流进了冷血鳄鱼的身体里。
只是一点点水分,却让指尖变得沉重。
克洛克达尔沉默着,情绪却在胸膛之中咆哮。疼痛从指尖开始蔓延,触摸过眼泪的肌肤痛得几乎要裂开来,他再也忍受不了,于是沙鳄垂下头,吻住了怀中的可怜人。
别哭,你的眼泪像利刃刺痛血肉。
别哭,今夜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痛苦需要遗忘,我会为你制造愉快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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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肉,吃完这口就bye-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