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风渐息光正盛,他们穿过树木的间隙,阿厘仰头看过去,发髻抵住他的胸口,光斑打在她的脸上,又掠到他的脸上,垂下来的发丝,他的长她的短,仔细看看,她比他的还更细一些。
周琮垂眸,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不避开,唇角勾起:“改名了?”
想必是周克馑叫自己的时候他听见的,阿厘点点头:“夫人改的,说我原来的名字粗野了些。”
周琮抬眸:“厘同里,福也,不粗野。”
阿厘高兴起来:“那世子以后还叫我阿厘罢!”
“嗯。”周琮将她的头扶正,专心御马。
阿厘这才晓得自己原是一直膈着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行至一狭窄处,阿厘突然看见远处山石处隐约有抹银白,分外扎眼。
忙转过头:“世子你看…”
“看到了。”那是之前那只侥幸逃脱的白狐,他不多言,勒马放慢速度,自身后掏出银弓。
这时袖角却忽被牵动,周琮垂眸:“嗯?”
“您能别让它太疼吗?”阿厘小心翼翼道。
她晓得劝他放了这只狐狸不切实际,可她本意是想让他也看看漂亮美丽的生灵,而并非要伤害它。
周琮沉默了一瞬,猛然发觉自己看到这白狐想的居然是,
猎得这漂亮狐狸比赛加分定会多些,易得头彩;
想的是如何一箭扎进它的腹部,不影响皮子的整齐;
想的是它的皮毛做成裘衣,冬季之前献给公主。
他对上她清澈的眸子,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颗刺槐下,巨大的树冠阴翳下,他们发现匍匐在绿叶上的一只蚕,那白色臃肿的虫子爬过叶子边缘到他和她的手指间,最后被放回另一片绿叶之上。
浸淫宫中繁杂多年,他...竟也逐渐同化了。
周琮敛眉引弓,瞄准了那狐狸的足边,在怀中女孩的小声惊呼中射出了羽箭。
箭矢破空而出,飞至石壁,落在地上,惊走了它。
阿厘偷偷打量他的面色。
周琮恍若未觉,不做解释,又御马奔驰起来。
不多时,接近林子边缘,正巧遇见前来接应的十七和侯府的护卫家丁们。
周琮这回没下马,钳孩童一样,握住阿厘的大臂将她举高放了下来。
“既来人接应,便不相送了。”他对周克馑略一点头便要引马回身。
阿厘赶忙小跑几步到马儿身前,拿出那柄精巧的匕首举给他:“世子,这个还给你。”
周琮未接,稍稍低头看向她,青丝如瀑从肩头滑落:“不必还,留着防身罢。”
说罢便又带人扎进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