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和面。
水和面粉的比例也有讲究,家里没有电子秤,许清佳还在皱眉思考着一碗水大概是多少升,苏樾已经将袖子一捋。
“我来。”
行吧,电子秤不如苏樾常年做饭的手感。这个没办法,就交给他吧。
她来进行下一步。
第二步,调馅。
猪肉末是超市处理好的,不用洗不用剁。许清佳花十几分钟将几十块钱一根的玉米一粒粒剥成粒,苏樾那边已经和好面,拿起玉米的包装袋看了眼价格签。
嘴角微抽。
但女朋友为他下厨的心意不能打击,他忍下了,没说什么。
“生抽是酱油吗?”
许清佳把超市处理好的葱末姜末一起倒进馅料盆里,问苏樾。
“嗯,这瓶。”苏樾直接将海鲜酱油递给她。
“倒多少啊?”
他想了想,“你先倒,差不多了就行。”
许清佳打开瓶盖,倒得很小心翼翼,苏樾一说“够了”立马停手。
“那这个不是酱油吗?”
她又拿起一瓶老抽。
“也是,这个上色的,倒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许清佳茫然。
苏樾直接握着她的手倒了些老抽进去。
之后的蚝油盐巴味精白糖也都是他这样握着手腕放的。
特意抄写出来的步骤图根本没用上,列得再详细也不如一个苏樾,他的脑袋就是最好的菜谱。
第叁步,包馅。
好在这一步是许清佳会的,在奶奶家时也动手包过,虽然包得很慢,但大概是因为体内艺术细胞丰富,经她手出来的饺子各个饱满精致。
锅里水烧开,苏樾把水饺下锅,盖上锅盖。
许清佳站在一旁,开口:“我还以为包饺子很简单呢,没想到光揉面就这么麻烦。”
苏樾想到那个价格惊人的玉米,斟酌着说:“下次还是我来吧。”
许清佳望着他:“你不喜欢我做的啊。”
“不是。”他立马否认,“你学这个干嘛?想吃什么我来做不就好了?手不疼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不叫我去拎?一个人逞什么强?”
一连串反问把许清佳问哑口,心里又泛着点甜。
“哎呀。”她抱住他的腰撒娇。
在许清佳扑进怀里的时候,苏樾就揽着她往后退了步,怕热锅烫着她。
她还在娇娇说:“就是想做给你吃嘛,元宵节,自己做的才有意义。”
苏樾摸摸她脑袋,低声:“你陪着我就是意义。”
“……”
这人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许清佳在他怀里笑得眉眼弯弯。
两个人赖在一起抱了会儿。
“苏樾。”
“嗯。”
“你……投那个机构项目是不是花了很多钱?钱够吗?不够的话我这里有……”
“够。”
苏樾明白她的意思,拒绝她。
许清佳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光像水一样,嘴唇抿着。
他被她这眼神看得无奈。
“我以前攒了点,比赛的奖金都没怎么用。”
“啊。”
“有的省赛国赛奖金挺多的,我有钱。”
最后叁个字说出来有点尴尬,涉及到男生自尊。
“噢,那你还是不可以太辛苦了,我会心疼的。”许清佳用平常语气说,“比赛奖金你都攒着啊,我的奖金好像差不多都花掉了。”
苏樾放开她,揭开锅盖往沸腾的锅里加了一碗冷水。
锅里的水又变得平静了。
许清佳怎么和他一样呢?许清佳生来就是小公主,又不需要像他一样为了以后的生活早早做计划。
她的人生本来就是一颗恒星,不用围绕其他星体,自身就拥有灿烂星光。
许清佳从后面抱住他。
“好厉害哦。”她讲,“阿樾,你真的好厉害,比我厉害多了。”
她恍然明白,经济独立才是人格独立的第一步。
否则,就算离家到遥远北方上了大学,拿着家里给的生活费,也还是摆不脱那些令人窒息的管束。
要经济独立。
独立到可以自己生活,不能再仰赖家庭庇荫。
许清佳脑袋里晃过许多想法。
*
过了元宵,这个年就真的过去了。
年后苏樾培训机构的事情越来越多,许清佳也接到了舞团新一年的表演安排。
表演多,比赛多,意味着奖金也多。
许清佳学苏樾,都攒了起来。
可惜苏樾不能常常来看她比赛,许清佳也很体贴,没有闹,但会在事后撒撒娇,表示自己其实是希望他来看的。
这样乖巧的许清佳让苏樾更愧疚。
这次的比赛在隔壁城市。
不远,开车几个小时的距离,但是赛程安排得紧,初赛过后还有复赛决赛,舞团的老师大手一挥,包下了一整个月的酒店和排练室,就为了他们能够安心准备,顺便将这次演出当作一次集训。
晚上许清佳会给苏樾打视频电话,两个人脸上都有倦容,但还是会挂着视频,有时候她先睡着,有时候他先。
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舞台上下,许清佳都像陀螺一样转。
跳舞的,不管是芭蕾还是民族舞,身上多少都有些伤。
民族舞多在腰,芭蕾多在脚。
某次排练结束,许清佳一个人坐在排练室里,发现脚踝的疼痛已经到了无法忽略的程度。
决赛在即。
排练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将许清佳挖进舞团一手栽培到现在的老师。
“清佳?还没回去吗?”
许清佳站起,依旧是芭蕾的标准站姿,脊背挺直。
“刚收拾好东西,马上就回去了。”她朝老师笑。
老师点点头,“好,马上决赛了,不要自己加练,放轻松。”
“知道的,老师。”
“那快回去吧。”
知道老师站在身后看着自己,许清佳尽量表现出正常的走姿。
“清佳。”
老师又叫她,她一怔。
“脚还好吗?”
许清佳转身,罕见的,短暂失去了芭蕾舞者的自信,像做错事那样无措。
“老师……”
“刚才排练就看你脚有些不对,什么时候的事?”
她垂眸,过了会儿才说:“复赛的时候。”
“怎么没有说呢?”老师是个很温柔的芭蕾舞者,走到许清佳身边,摸摸她的头。
许清佳低声说:“不是很严重。”
老师叹口气,“清佳,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芭蕾舞者,不要因为一时心急,影响到以后的舞台。”
有些激进的芭蕾舞者像夜间烟火,一瞬即逝的美丽,代价是下台后立刻被送进医院,身体落下疾病,严重点的将无法再登上更大舞台。
许清佳脸辣辣的。
晚上照常和苏樾视频。
她缩在被子里,画面暗淡,表情也恹恹的。
苏樾问她:“今天排练完了?这么早就上床。”
“嗯。”她吸吸鼻子。
“……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许清佳摇头,连着手机里的画面也晃了晃,“就是有点累。”
“那要不要早点睡觉?”
她又摇头。
“想听你说话,你那边还忙吗?”
“有点,上次营销的效果还可以,开学以后来了很多报名的。”
“喔,那你赚钱了,等我回去你要给我买蛋糕。”
“行。”
苏樾在电话这头笑。
他靠着床头,身边的笔记本发出微弱的光,上面的训练计划才写到一半。
但都没有许清佳重要。
他察觉出,许清佳今天情绪似乎有点不对,也许是真累了,大叁大四,看着轻松,但真实训起来,身体的疲惫加上心里压力并不少。
聊了两句,他哄她睡觉。
许清佳缩在被子里听他敲键盘的声音。
“苏樾。”
她有点睡意了。
“嗯?”
“好想你。”
不管过去多少年,她的声音仍旧能勾起他身体酥酥麻麻的痒意,胸口涨涨的,被充满。
“我也想你,宝宝。”
苏樾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