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发现了,却没选择避讳那质问的眼神,反而是直勾勾地望着他,待对方瞳孔略微颤动后,她歪了歪头显得很疑惑的模样。
先发制人,一向是她擅长的招数,对那些富有善心的人格外有用,可对于真正需要的对付的坏蛋却一点用也没有。所以这个招数也有不轻不重的后遗症——愧疚。
可她想错了,对方并不是什么富有善心的人,只不过说,算不是什么坏人罢了。
闻仁双手合上书放在了座椅上,她瞥了眼,精致的花体英文写着《The Cement Garden》。
“水泥花园”?
奇怪的名字。
他微微侧过身来直视她,“你似乎想和我说些什么。”
她本来松弛下的身体又变得僵硬起来,她能有什么想说的呢?纯粹就是好奇心作祟,闲得无聊,眼神四处乱窜。她又不能说她好奇他的身子,好奇他的眼睛,好奇他颜色艳丽的嘴唇。
见女孩的视线飘到座椅上的书,“好奇吗?”他瞥了眼那本书。
别人主动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她自然是乐意的,毕竟她想了半天,嘴唇都张不开。她跟着点点头,虽然她对这本满是英文的书毫无兴趣。
“看过伊恩的书吗?”或许是因为提起了他的兴趣所在,他微微合上眼又缓慢地睁开看着她,本来冷峻的眉眼显得舒缓平静。
吴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摇头,随后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亮点,“赎罪那部电影的原作是不是他写的?”她说罢就闭上了嘴,她有点害怕扰了对方的兴致,可再多的她就不怎么了解了,怕说错。
他颔首,她才放松下来,“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嘴角轻幅度下坠,算不上生气,却有些失望,沉默了一会儿瞥向她,“多看点书总没错。”听起来像她的爸爸,吴敏只好低头默认,像是上课期间突然被临时点起来回答问题没答上来的学生,有些垂头丧气。
接下来的时间,闻仁既没看书,也没与她说话,只是看着前方的车玻璃和偶尔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她有点担心对方生她的气,毕竟资助者对被资助者学业方面有要求不是什么新鲜事。虽说她不知道少读些课外书,对方为什么会有所反应,但总归是为了她着想吧。
吴敏尝试着鼓起勇气攀谈:“闻叔叔一般都看英文原着吗?”
他没转头,只是眼珠子顺着狭长的眼眶移了过来,有些冷漠的模样让吴敏不寒而栗,裙下的臀部略微往下滑了些。
“没有。”
“是吗,但还是好厉害啊。”她有些接不下话了,想随他去了。
“只是喜欢的书才会再看原着,毕竟译版即使译者不愿意也会掺杂许多私人感受、习惯等。”他终于转头看了过来,板着的面孔稍微挑了挑眉,“感兴趣吗?”
或许是她误会他了,他不过是习惯性摆出严厉冷酷的脸,或许他是真的喜欢这本书,突然扬起兴趣想要和他人聊聊,但遇到的是她这个不热爱看书的人,才有些失望。
为了不拂去他的面子,她只好询问:“是讲什么的呢?”
他动了,牵扯着他一板一眼的西装,青色的筋脉像细长的蛇包裹着骨节分明的手在书面上划过。
他睫毛低垂,手指缓慢的像在轻抚爱人的肌肤,吴敏感到裸露在大腿袜与裙摆中间的那小块皮肤有些痒。
随后他看向她,红色的薄唇上下拨动两下,和平常的话语,她却觉得口干舌燥,或许是早上吃咸了,她为自己解释道。
他说:“家庭。”
这下她对这本书更没兴趣了,只是没法再直视那双躲在眼镜后的眼睛,那双眼睛无论何时都如井一般深邃,却又如捕食的蛇一般张扬。
她胡乱的收回视线,敷衍道:“是吗,我有机会读读看的。”
“……好。”
她依旧感受到那双眼睛明晃晃的看着她,后颈的寒毛立起。
接下来是寂静的路程,即使车外是如此的嘈杂,但隔着玻璃,她只听得到三人的呼吸声。
直到她即将下车,闻仁才发话:“你的哥哥对你很好。”
她自然是知道这点的,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刚要打开车门的手又收回。
“他早早地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没有看她。
他说的没错,她的哥哥在父母死去后,比起把她当做妹妹,更像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儿。所以他才相比以前少了一份少年人的冲劲,更像是个饱经沧霜的成年人。
闻仁透过前视镜像条蛇一般与她对视,“你……什么时候也可以承担起责任?”
什么责任?母亲的责任吗?她能做到吗?她实在是太孩子气了,即使总是装着一副淡漠模样,但所有的情绪都清晰可见。
都说长兄如父,可是她也是家中最大的女孩子,也就是说她也可以长姐如母。或许是她太固执了,只想着自己能更舒心,忽视了哥哥的意愿。
她沉默地打开车门,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劝劝你哥哥,总是逃避是解决不了什么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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