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灯熄灭,眼前尽是黑暗,她努力尝试着入睡,双眼紧闭后,有曾经的场景在重迭。
高大父亲无情挥舞着皮带,或者随手可抓到的扫把、晾衣杆,幼小女孩狼狈地逃窜、跌倒,匍匐着爬行,哭喊求饶声蜿蜒出一条泥泞的路。
鹿茸吓得睁开了眼。
怀里人急促的喘息瞬间吸引来男人的目光,秦北锋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下颌抵住发旋,“宝宝做噩梦了吗?”
“没有。”鹿茸下意识否认,双手不受克制地攀附着他。
“那是怎么了?”
鹿茸不知道该如何说,片刻后才恹恹唤道,“大猫。”
“嗯?”男人唇间滚出低沉喉音。
然而,在秦北锋回应之后,鹿茸仍旧没有说下去,她张了张口,选择缄默,脑袋径直埋进他宽厚的胸膛,直到贴合得紧密无缝。
秦北锋察觉到女孩的欲言又止,没有催促和询问,只大掌一遍又一遍反复顺着她纤细后背以作安抚。
二人交往有一段时间,鹿茸胖了点,但也仅仅从瘦弱变为纤细,距离男人满意冀望的手感还有段距离,他打算继续好好养着她。
嗅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气味,鹿茸平复了不少,无比感激他的存在,忍不住又喊了声。
“大猫。”
“嗯。”
“大猫。”
“我在。”
“大猫。”
“无论宝宝喊多少遍,我都会在。”男人不厌其烦地应着伴侣。
终于,鹿茸抬起了脑袋。
“我,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我小时候的……”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嗡嗡开口。
女孩的童年有着童话般美满的开场,可惜结局并不相符,一直以来,她都故作阳光开朗,将阴霾不堪的部分埋葬。
如今,她亲手挖了出来。
她清楚记得,有一回,父亲明明知道要开家长会,还是喝得酒气熏天,然后在老师提及有男生给她写情书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她不知廉耻,回去更是绞了她的头发。
絮絮飘落的发,是鹿茸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还有一回,她见到邻居家的女儿穿了新衣服,多看了两眼,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顿毒打。
“怎么,那么喜欢看别人家,是不是想跟你妈一样逃出去,她当别人的婆娘,你当别人的女儿……”
父亲的怒骂如在耳边,寒意刺骨。
她渐渐说不下去了,哽咽着,努力不让泪水溢出眼眶,就像曾经做过千百遍的那样,一个人孤单无助拭去泪水。
万幸,现在不同了。
秦北锋的吻先一步落了上来,温柔吻过她的手指,覆住眼角,轻柔磨蹭起发颤的眼睑。
是什么造成了女孩胆小畏缩的个性,男人早有猜测,此刻听到,怒火简直无法压抑,烧灼着干涸已久的嗜血心脏。
他很想问鹿茸的父亲还活着吗,或是死了没,如果没有,他愿意帮忙,尽尽女婿的义务,话到嘴边,觉得不适合。
他和她明明有着近乎相同的童年经历,却走上了相背的道路。
他见识残忍,接受残忍,最终用残忍行事,而她见识残忍,拒绝残忍,最终用善良生活。
所幸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又碰面了。
“宝宝后来还有回去过吗?”秦北锋斟酌完用词,问道。
“没了,我……我不敢回去,他毕竟是我父亲,我想着不见到就好了。”女孩自言自语说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是轻易可以割舍的。
“宝宝做得很好。”秦北锋没有多加评论,他知道女孩能够坦诚一切的艰难,更不愿她深陷其中,受苦楚自责折磨,“宝宝没有错,宝宝能这样很了不起了。”
温柔的亲吻和褒奖交错着包笼住全身,鹿茸顿时有种自噩梦中醒来的畅然感。
目光凝聚出光点,女孩不再哭泣,她小心翼翼翻到了男人身上,用最喜欢的姿势趴伏着。
“大猫的爸爸妈妈是怎么样的人呢。”依恋地回蹭,鹿茸想起男人发烧时曾说起过妈妈,喃喃问着。
“我的爸爸妈妈啊。”见她心绪好转,秦北锋怒火消去不少,语调也恢复了往常的不羁,带着点玩笑意味说着,“倒是挺普通的。”
“普通地因爱结合,普通地生下了我,又普通地用爱养大了我。”
对不起,他没有胆量说出真相。
“其实,我爸爸也是个畜生,我是畜生的儿子。”
他的出身,他这个人,都过于污秽了。
玩笑的最后,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收尾总结,为幻想出来的美梦添上句号。
“虽然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鹿茸唇角笑意刚要扬起,戛然而止,化作心疼,她用尽全力拥住男人,“大猫还在,他们就还在。”
怕安慰不够,她主动摸索寻到男人的唇,“我也会一直在的,还有露露,我们一起好好的。”
女孩的吻一如既往笨拙,热忱勇敢地撞上来,打得他满腹心思无处可藏。
“好。”秦北锋笑着与她唇齿交缠。
要不告诉她真相试试,女孩温柔善良,应该能接受自己的吧。
还是算了,他不想赌,赌输的代价太大,他会疯魔的。
男人的吻越发放肆,手也跟着不规矩起来,探进厚厚的毛绒睡衣攥住乳肉,鹿茸脸颊绯红一片,推搡着不让他做下流事。
可惜拒绝了没几下,就被男人熟稔手法逗弄得无力瘫软,喘息着抱怨,“爸爸妈妈那么好,为什么大猫这么坏啊。”
“长歪了呗。”秦北锋扬起眉峰,说着又揉了几下,兜着女孩软乳惬意把玩,“人是会变的。”
把玩归把玩,男人没有做进一步的事情,女孩刚刚哭过一阵,再挨肏,怕是第二天能变兔子眼。
所以,小情侣仅仅是维持着暧昧的姿势,互相磨蹭汲取体温,借以填补渴求的空洞。
像是两半不完整的拼图得到了真正的完满,不需要故作坚强,不需要妄然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