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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的时候,又一句话也不留。他语气淡淡,过去两年了。
    北条夏树意识到,对方并没有与自己说话。
    他似乎在和隐没于空气里的、不知名的人交流。
    那个人曾经放过狠话,说再也不会和他见面,却又在这时悄悄回来探望故人。
    黑泽阵探进自己的领口,勾出一根银质细链,并把它轻松拽断,将链上悬着的素圈取下来。
    相当简单的款式,戒圈外侧有几道不甚明显的划痕。
    我会死。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将戒指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推,这里马上就会变成废墟。
    黑泽阵阖目,似乎在捕捉融化在风里的回答,然而一无所获。
    没过多久,尖锐刺耳的警报冲上云霄,整栋楼随之躁动起来。
    北条夏树扶着栏杆楼下看,闪着红蓝灯的警车密密麻麻地拥在旁边的街道,两侧的道路被警戒线封上。他意识到黑泽想做什么,骤然回头,却看见银发男人仰头凝视着空气,神色一如既往的寡冷。
    水滴落到他的脸上,晶莹的,凭空出现,像是天空突然掉了眼泪。
    黑泽将脸上的眼泪抹掉,从喉咙里谴出声低笑来:怎么又哭?
    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人。他似乎在责备,语气却散漫,从小就是,受了委屈要哭,自己犯错也哭,吃准了我会听你的。这次我不买账。
    对我就这么狠心。黑泽阵好像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嘲讽地笑了下,缓慢而平静地总结他独自生活的这两年,没有你也照过,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也有其他组织想招揽我。包括FBI。我大部分时间都很忙,对付难缠的虫子,有时候
    有时候想起你,有时候不想。想你的时候就擦枪,手头有事情做,总归能分散点注意力。
    不过有时候想得厉害,睡不着觉。
    但他没有说。
    日子或长或短,折磨或虚无,又是两年光阴。
    我二十九岁了。黑泽阵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没有你也照过。你不回来,我也会变老。
    流质的光线在他的银发间逡巡起舞,半空中尘埃染上烂漫的金色。
    落日将要消散在这滔天的风声里。
    他用淡得像清水洗过的语气,说了最后一句话:下辈子见吧。
    下辈子见。
    那种不受控制的强烈共情再次开始,控制了北条夏树的全副心神,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他急速呼吸着,痛苦到无可复加。耳畔传来一声巨响,他眨眨眼,视角骤然切远,冲天的火光与黑烟在夕阳中燃烧。
    夏树看了很久,火渐渐扑灭,太阳落下,一个故事就此剧终。
    他徘徊在梦里的街道上,街景熟悉又陌生,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不见他,从身侧擦过。夏树此前从不因这种场景而怅然,此刻却被类似孤独的淡淡痛楚萦绕。
    人影回寰起落,脚步声愈发空旷遥远。他觉得有点难过,这个世界如此广阔,却没一个人和他有关。
    在这种失落中,他又睡了一会儿。
    手背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夏树慢吞吞地睁开眼睛。
    护士收起吊瓶,提醒道:刚下过雨,回去要小心。
    一只手正按着他掌背上的止血贴。
    北条夏树顿时清醒了。
    黑泽阵嗓音低沉:知道了。
    为什么黑泽先生会在这啊?
    北条夏树刚想说话,就在对方恐怖的眼神中噤了声,低头看自己的鞋带。
    喝酒喝进医院。他的声音冷淡,我早警告过你。不疼就记不住?
    在搬进对方家里的第一天,夏树好奇地打量酒柜,却得了对方一句警告不想死别沾酒。
    原本以为只当做黑泽先生对未成年的提醒,毕竟他此前并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可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北条夏树骤然意识到什么,抬起眼睛:你
    喉咙依然肿着,发声艰涩。
    黑泽瞥他一眼:闭嘴。
    夏树:
    黑泽阵依然帮他按掌背上的止血贴,热意从他的指腹和手心传过来。他就着这个姿势,牵着夏树走到医院大门口,然后去开车。
    在这等着。他说。
    北条夏树站在一盏路灯下,夜风轻轻拂过额发,送来一阵浅淡的栀子香。
    不久后,黑泽阵的车停到他面前。
    北条夏树上车,系好安全带,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街景。
    城市里的季节变化没有那么明显,他趴在窗口,看到街边三三两两地立着夜宵摊还有黄油土豆!
    其实没有那么想吃,只不过看到了就有点馋。
    为避免惹黑泽生气,还是不提这个了。
    于是夏树转过头,想观察一下对方反应,而黑泽当然也瞥到了街边的摊位,将他的眼神顺利曲解为别的意思。
    黑泽阵冷漠地说:我看你长得就像个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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