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长生乍然惊醒。
清醒后长生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想推开他,可她还记得他受着伤,于是双手是推拒开他的胸口。
萧烨这回没说什么,松开了手,长生得以顺利起来,红着脸背过身去站在床边,拉下的大半帷帐遮掩了她的局促不安。
不过长生很快调整了过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衣服,到门口请李公公派人端水进来,准备侍奉皇上起床,推开门时李福看到她,没等她开口说什么,那边早有宫女备好了水就等殿内里喊人进去。
此时再有不好意思的情绪都得藏起来,让宫女进来倒水,长生扶皇上坐起来,换衣服净面,梳好头发,这边即将会有大臣前来求见,长生并不合适一直留在此处。
一个时辰之后长生终于回了太子宫,她清晨睡去,其实只休息了一个时辰都不到,整夜紧绷的精神等回到了太子宫,长生又忙到了下午,回去休息,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朗坤殿那边李福亲自前来,说是皇上下午时落地牵动了伤口,还需多静养几日,还得劳烦她前去照顾。
除了她之外朗坤殿不是没有别的宫女,太子还高兴的觉得由长生去照顾父皇,他能更放心一些,但谁也不知,就是那天开了个先例,长生最后去的那三个晚上都是被皇上拉上了床,□□到天亮。
虽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仅仅是□□了几个晚上,可长生心里却产生了许多的变化,这些变化皇上以为是靠近的,长生却越退越远,在皇上伤好了之后正常上朝,长生得以回太子宫,她就没再陪太子前来朗坤殿听皇上教导。
长生刻意的躲避皇上自然知道,不过有些事虽急不得,他也有办法让长生避无可避,两年内,身子骨一向很好,登基这么多年来都鲜少有病痛的皇上,在那次遇刺后每隔三四个月就会‘不舒服’上一两天,继而需要‘静养’一两天。
太子十一岁的年纪,在这种事上懵懂不知,又是个孝顺孩子,他白天要听太傅讲课又要在父皇处学习,夜里不能前来侍疾的,这些事儿就都由长生代劳了。
宫中妃子尽管都想来侍奉过夜,可她们不是宫女,不能在朗坤殿过夜,这样一次一次的‘静养’,长生就算是猜到了那么点她也躲不过。
甚至有几回,险些擦枪走火。
萧烨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耐心对待一个女子,从长生跪着求他说必须留在太子身边开始,他投注了多一抹的关注,此后长达七八年,这样的注目越来越多,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花这么多的时间去观察一个女人。
为君王的做事不仅讲求正确公允,还讲求效率,在霍将军凯旋归来,他进宫后向自己请求时间去提亲,再到赐婚圣旨下,萧烨有些等不及了。
十一月寒潮,多日来的忙碌皇上小恙,长生跟太子前去朗坤殿,皇上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父皇,您吩咐的儿臣已经看完了,您先好好休息。”萧钰去年开始就帮着皇上一起处理简单的政务,他年纪虽说处事却沉稳,见解也颇深,在皇上从旁协助下做出的决定都很不错,深得皇上满意。
太子宫外的鸾华阁快要落成,这一次长生没有留下来,跟着太子回去了,入夜,她又奉了太子之名前来朗坤殿送补汤。
沈贵妃刚刚服侍皇上喝过药,出来时看到长生,女人的直觉让她对这个太子身边得以重用,又得皇上重用的宫女产生了警惕,只是天生的居高临下让她没把长生当成一回事,一个宫女而已,没权势,又不是这宫中最为出彩的宫人,在她看来只有宫女攀着皇上,没有皇上反过来看上她的道理。
“皇上刚刚喝了药,东西放在这儿,太子的心意本宫会替他传达给皇上。”沈贵妃没有要让长生进去的意思,长生看了李福一眼,从善如流把食盒放了下来,“是。”
“退下吧。”沈贵妃摆手,长生离开了朗坤殿,这时天色已经全暗,走在回太子宫的小径上,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箫声,乐声悠扬,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宜人。
长生被那乐声吸引,循着乐声找去,最后站在了玄清宫外,这是后宫中最为冷清的一个宫殿,不是冷宫,胜似冷宫,在这儿住的都是多少年都不曾被皇上记起过的人,妃子,宫女。
这里虽不如冷宫来的令人绝望,可就是站在这门口,迎面袭来的满身压抑都会让人不舒服,这时那断了片刻的箫声又响起,长生迈脚走了进去。
玄清宫外有二道宫门,这里的人虽然不明令禁止外出,但大都是受了限制,许久无人清扫的玄清宫,偌大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偶尔还从那些点着灯的屋子里传来压抑的闷哭声,萧声是从玄清宫主殿后传来的,长生朝着那殿后走去,箫声更近。
殿后没有挂灯盏,只凭微弱的月光,长生望见殿后那边有一座阁楼,点着灯,窗框那儿似有人影,提起裙摆朝着那边走去。
周遭的安静和这突兀的箫声显得有些恐怖,但长生并不忌惮,走到阁楼时门开着,长生看到里面的情形和吹箫之人,第一反应就是这和玄清宫太格格不入。
里面穿着白纱摆裙的女子显得很专注,似乎是没有发现有人到来,她的箫声合着玄清宫的冷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留在这儿的人理应是悲戚,可这萧声并不是,它更像是在思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