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讯传至山阴,宣子不免自责。
当初孃孃委身下嫁司马桓,本身就是一场交易——他得到梦寐以求的绝代佳人,她的儿子则收获一位高权重的继父。孃孃并非心机女子,原不懂得蛊惑男人,却被迫以媚色邀宠为志业。
她一生保有少女的单纯明澈,却极富责任感,努力呵护、教育这个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生命中的儿子,为他谋划未来。
每忆及幼时在雒邑,母子相依为命那九年,宣子都觉得既甜蜜,又酸楚。一直想着快快长大,积蓄力量,迎她到钱塘团聚,如今也不能了。
稍晚时候,公主后夫司马桓将她的珠宝衣服文具并一切遗物寄与宣子。附书口吻依旧蔼然长者,但宣子明白:这是一个冷酷自私薄情的政客,对自家女儿尚且不顾恤,何况假子,无非是看在美人面上。美人既逝,他们的“父子关系”也彻底休矣。
天子阿舅则要可靠得多,特绘了一幅亶陵地宫图,示意宣子乃母棺椁之安置情况。公主的天青描金小椁,紧依着武宗姬皇后之乌漆彩绘大椁。
天子又有诏:终宣子之年,可继续食公主在万年的汤沐邑。
新商建鼎以来,故都的长安、万年二县,历来只封给得宠的皇子皇孙。若今天子有太祖、英宗的霸气,封宣子个万年郡王也未可知。
不过,宣子已经很感激了。也有些后悔,幼时在雒邑不识好人,更亲近继父。以后岁月里,多多孝敬阿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