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他越是无机缘和未婚妻独处,越是火气旺盛。
外加悄悄研究了姐夫处顺来的小册子,脑子里时不时重复梦里的缱绻场景,一但触碰到久违的雪肤香肌,更是难以自制。
软玉当前,他恨不得将她活剥生吞。
然而,宴席过程中更衣的时刻,显然绝非好时机。
哪怕他自诩熟读秘笈,却未经实践,没把握能做到……不被嫌弃。
如她所言,不到两个月,他坚决不予她任何逃之夭夭的借口!
半晌后,他停止吮咬,舌头如长蛇游走至她的颈脖,嘶哑沉嗓落在她的耳根。
“婚后,连本带利……还我。”
顾逸亭得了空隙,战战兢兢拢好前襟,顺着他的力度挣扎起身。
宋显维弯腰捡起滑落在地的狐裘,拍打灰尘后,边裹得她紧紧的,边笑哼哼地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何躲在这儿……”
顾逸亭只想揍他,无奈连人带外披被他拥在怀内,干脆以牙还牙,抬头在他下巴啃了一下。
“嘶……”宋显维好不容易摁住的热潮再度翻涌而起,“亭亭,再撩火……我可不客气了!”
“你赶紧滚回宴席!”顾逸亭既不能打他,又不能咬他,恼羞成怒。
宋显维起初跟来,只不过担心旧案重演,怕她被人设局欺辱,何曾想过最终是他自己把她给欺负了?
他自知如若未婚夫妻同时离开筵席太久,必定会遭人猜测,招致闲言,遂在她眉心亲了亲。
“你自个儿小心些。”
说罢,掠至窗边,确认外面无异动,飞身跃出。
一盏茶时分后,顾逸亭总算等来了碧荼,仓促换好衣裳,再三检查无暴露亲热的痕迹,才急急忙忙回大殿。
其时宋显维正在殿外和三位小郡王堆雪人,周围站着一圈宫人、内侍与侍卫。
一见她莲步而近,他立刻摆出一脸担忧状,假惺惺问:“跑哪儿去了?害我找了半天!”
“回殿下,席间失仪,更衣去了,有劳殿下挂心。”顾逸亭柔声回答。
宋显维端量她片晌,催促:“外头冷,快进去喝口热汤。”
“是。”顾逸亭领着两名丫鬟,由宫人引路,重回筵席。
宋显维则过了好一阵,才用双臂抱住两名小侄儿,以宽肩扛着一位,边抖落一身雪气,边有说有笑奔回大殿。
不少人留心这瞩目的一对先后离席长达小半个时辰,早生无限遐思。
但见顾逸亭先行回席,而宋显维回归时,小郡王们兴高采烈、叽叽喳喳不停的说着与小叔叔堆雪人的趣事,众人的戏谑眼神才稍有缓和。
“堆雪人?”齐王霍睿言转头,锐利目光落向宋显维的嘴角。
宋显维强作镇定,举头饮尽杯中酒,随后心虚地擦了擦嘴。
嗯……?居然残留一抹口脂!
这下可要被姐夫看穿了!
*****
宴席散后,顾家人沿蜿蜒曲折的游廊,步向读鹤园。
月儿清冷的光辉流泻,瓦当、阑干、瑞兽上覆的厚雪如闪烁星辰华彩。
顾逸亭不经意扫了一眼顾盈芷身边的绿湖,见她眼神警惕,如被追捕的狐狸,不由得失笑。
她一笑,竟让绿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慌什么呢?”顾逸亭浅笑,定住脚步。
余人见状,随之停步不前。
她雪白狐裘内的淡紫绸裙如空谷幽兰般清雅,端丽无匹的容颜暗藏十分慧光,眸光深邃且笃定,像看透了一切,又像是在耐心等待什么浮出水面。
不怒自威的温和气场,最是折磨人。
丫鬟中最趾高气昂的绿湖,在她平静注视下莫名心里发虚,垂首低声承认道:“小娘子,方才……小的、小的似乎真撞到碧荼……”
“似乎?撞到?”顾逸亭看似无意识复述某些字眼,嗓音瞬即清冽了三分。
“额、额……可能是不小心踩了!实在很抱歉!当时场面有些混乱……”
“哦,”顾逸亭淡声发话,“还好冬衣厚重,我没烫伤;可碧荼被踩的那脚倒不轻呀,刚才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呢!”
绿湖憋红了脸,转而对碧荼道歉:“碧荼妹子对不住,我晚些给你带药!”
碧荼原本因大庭广众下被冤枉而难过,见对方主动致歉,也没打算刁难:“都是姐妹,小小碰撞,不算什么。”
“嗯,平日相互协作,一点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往后大家小心便是。”顾逸亭的暗中施压得到成效,唇角一掀,挪步前行。
她隐约觉察出,不论前世今生,尚书府的个别丫鬟对她贴身而伺的紫陌、碧荼多少怀藏敌意。
因紫陌为人圆滑机变,她们更多会选择针对性子柔善的碧荼。
可今生,她在尚书府居住的时日并不多,缘何还发生类似的排挤事件?
绿湖是顾盈芷自幼相伴的心腹,若罚,也只能由顾盈芷来罚。
但为丫鬟的小举动而伤及堂姐妹间的情谊,无疑因小失大,因此,顾逸亭不能追究得太彻底,点到为止。
顾盈芷斜睨绿湖一眼,冷哼一声:“若有再犯,我绝不饶你!”
“是!”绿湖当众受责,面子上过不去,难堪地低下头。
她不满顾逸亭屡次抢尽顾盈芷的风头,也觉其身畔的两个丫鬟姿色平庸、中规中矩,不知捡了什么狗屎运,竟可随主子入驻宁王府。
在世俗观念中,陪嫁丫鬟一旦被亲王相中,极有可能提升为侍妾,没准儿还能母凭子贵,自是成了欲攀高枝而不达者的艳羡对象。
因而今夜宴会上,与碧荼发生碰撞时,绿湖不光用力踩了对方一脚,还以手肘撞击,原是想闹出点动静,让人看看顾逸亭被汤羹泼一脸时尖叫的狼狈情形,也好借此教训碧荼。
不料碧荼于千钧一发之际,以手掌挡住碗中鹌子羹,只在顾逸亭肩上溅落一块。
而顾逸亭自始至终处变不惊,也不曾把事情闹大,更以火眼金睛瞧出来龙去脉,不温不火把事情翻到明面上来。
绿湖本非手段高明之人,被准王妃淡淡扫了两眼,顿时慌张得无以复加,立马认怂。
一整夜,顾盈芷实则把大家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她清楚看到,顾逸亭离席后,宁王坐立不安,随即借故出殿,过了许久才一前一后返回。
顾逸亭鬓发微乱,妆容再无先前精致;宁王虽说是“出去玩雪”,但眉眼含情,紫金冠微露倾歪,锦袍发皱……
顾盈芷非常肯定,二人有过一番亲密接触!
她只觉眼涩鼻酸心中苦,对绿湖自作主张的行动更感不悦,是以没半分维护之意。
镜湖行宫之行,是她实施计划的最佳时机。
绝不可因小失大。
*****
是夜,顾逸亭沐浴更衣时,惊觉颈脖、肩头、胸前……散落着如合欢花般的浅浅红印。
幸亏温泉浴室内热气腾腾,乍一眼看不真切。
她找借口撵走了伺候的丫鬟,匆忙浸泡一阵,迅速换上新寝衣。
毕竟,她没法解释,这些古怪的印子从何而来。
躺在陌生床铺上辗转反侧,有关上辈子的荒唐一夜,与今晚小房间中的迷乱交错重叠。
不同的是,那名男子未着半缕,宋显维则……衣饰整洁、道貌岸然。
不争气!太不争气!
一次又一次纵容他的放肆,并大有沉迷之迹象,半点矜持也无!
长此下去,会否被他看轻?
经过彻夜的深思熟虑,顾逸亭决定暂时不与宋显维接触。
一则昨晚的羞愤犹在;二则接二连三当众作伴,歪歪腻腻,有伤风化;三则她也并非百无聊赖、只能成天围着他转,何不趁机享受婚前的自由?
晨间醒来,顾逸亭躺卧在床,依稀听闻外间极轻的谈话声。
“……做下人的,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事事向主子告状吧?小娘子越是疼惜,咱们越不能给她添麻烦……再说,等她嫁入宁王府……”
顾逸亭听出是紫陌在安抚碧荼,暗觉有事发生。
她不动声色起身披衣,行至门后,静听了一阵,大致听懂来因去果。
——碧荼天没亮去领早食,尚书府负责分发的两名丫鬟,为还没起床的同伴挑了大堆好吃的,只给二人留了些干冷馒头。
顾逸亭自问两辈子待尚书府的下人极为友善,这辈子因是客居,加倍客气。
按理说,不存在有人受她的气、转而报复她手下之人的可能。
转念一想,她大致猜出原因。
这回,定是绿湖在碧荼身上栽了,与之交好的某几名小丫鬟意欲给碧荼脸色看。
不就早食么?有何值得稀罕?
顾逸亭勾唇而笑,唤紫陌碧荼二人入内,协助她梳洗装扮。
换上银红轻丝褙子与粉白拖裙,她穿戴整齐,在收拾首饰盒前,挑选了几件别致的金银珠饰,抬手放置在紫陌的双丫髻边比划,继而把一根紫水晶蝴蝶簪子顺手插其发髻上。
紫陌大惊失色:“小娘子!这……”
顾逸亭浅浅一笑,示意碧荼过来,挑了一朵镶有绿宝石的珠花,亲手为她戴上。
“你俩伺候我多时,紫陌聪慧,善解人意;碧荼体贴,温柔敦厚。我获赐婚半年有余,也没给你们添置点什么。这两件小玩意,还有案上那盒桂花糕,就当是赏赐吧!趁着新鲜,赶紧吃。”
紫陌与碧荼大喜,边津津有味吃着糕点,边笑眯眯欣赏对方的新发饰。
适才的委屈,一扫而空。
顾逸亭等她们吃完,莞尔笑道:“我想亲手做些吃食,你们让人到厨房备些上好的面粉、糖粉、猪油、红曲粉,再看看大厨房有没有现成的红豆沙。”
二人一听她要亲自下厨,喜滋滋应声。
顾逸亭得悉柳太嫔要来行宫,暗悔事前未曾准备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