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尤雅声音微哑:“它错了?还是我错了?我明明很小心的看着它了,若不是别人招惹,又怎么会伤人?”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它的错。”楼少意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可它若还在家里养着,肯定活不成。”楼宇可以说是家里的宝,平时磕磕碰碰的都不得了,何况被破了相,若是他们执意要养,只要有个不注意,就会被弄死,所以他们说要送走的时候,楼少意才没说话。
尤雅闭了闭眼,她只是想养只猫咪而已,又招谁惹谁了?难道被她养的猫都注定没有好下场的吗:“可我舍不得。”
楼少意轻叹口气,别说她了,这么多天,连自己都看着丸子可爱,小家伙也跟自己很亲近。
尤雅转头看向笼子里的丸子,唇微微抖:“你去看看丸子到底伤哪儿了,还能不能活?”
楼少意过去打开笼子,手法轻柔的在它身上摸了摸,又拿起吃的递过去,它很乖巧的吃了进去,楼少意关上:“大概是腿断了,能吃能喝,内脏应该没事。”
“能给它找个大夫吗?”
“明天。”楼少意看她情绪低沉,怕也不想去正堂吃饭:“我给你端回来。”
尤雅摇了摇头:“没胃口。”
“听话!”楼少意捏着她的手:“你的身体不能任性,你好好吃饭,明天给它看了大夫后,我答应你不把丸子送走。”
尤雅眼一亮:“你不是说不能留在家里吗?”
“可以把它放在铺子里,平时就让它在里屋,没人看着的时候关在笼子里,晚上放上吃的,将它锁在酒铺也没事。”
尤雅忙点头,这样最好了,自己能经常看它,远离家里这几个女人和孩子,也不用总担心了,看着脸色无奈的楼少意,也知道他夹在中间为难,一边是娘和侄子,一边是自己,他能为自己说话考虑,尤雅还是感动的:“谢谢你。”
楼少意微扯了扯唇,一拍她的脑袋:“夫妻俩客气什么。”说罢起身出去了。
大堂里也是沉沉闷闷的,秦氏见他一个人来,阴阳怪气的:“怎么?又发脾气不来吃饭?”
楼少意气也不太顺:“不是,是我不想。”拿起旁边的空碗准备夹菜。
青灵见状忙过来:“二少爷,我来吧!”
楼少意稍往后一撤,躲开了她要来接碗的手,朝她扯了扯唇:“用不起。”
青灵顿时脸上血色褪去,手难堪的停在了半空,少爷从没这样对待过她…青灵清楚的感觉到,少爷那一瞬对自己的厌恶。
她,她是为了小少爷才打的啊!就为了一只猫吗?那猫伤了二少爷的侄子,他不应该怪养了猫的尤雅吗?到底是哪里不对劲?青灵死死咬着唇,眼泪在眼眶打转,楚楚可怜,却博不来楼少意半分眼色。
尤雅在楼少意监督下勉强吃了一碗粥,下床去看丸子,一点一点的用手喂了些吃的,扶着它的小脑袋,勉强喝了些水,就不敢动它了。
丸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盯着她看,冲着她叫,只是声音很小,尤雅心疼的不行,虽然猫命是不如人命,可它也是一条命,也知道痛苦害怕,人被挠几下就这么狠打断它的腿,她怀疑青灵这个女人有没有爱心这种东西?
晚上尤雅又没睡好,本来这段时间睡的还算安稳,可今晚一直在做梦,乱七八糟的梦一直在缠着她,一时梦见丸子被打死,一时又梦到自己前世养的那只猫。
第二天一早有些疲倦的起了床,洗漱完后吃了几块楼少意一直会给她备着的糕点就没去吃饭,等他们要走的时候才出了屋。
楼少意将笼子提上马车,尤雅也要跟着去,楼少意拦着:“你昨差点又犯了,在家歇着,我会看好丸子的。”
尤雅摇头,见楼少意还想说什么,一拽他的袖子:“你不在,我也不想待着。”之前虽然闷了点,她还受得了,现在是越发不想跟她们相处。
楼少意就吃不住她这套,只能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楼励在外面赶车,楼淮江看着笼子里的猫:“放店里也好,省的家里不消停。”
尤雅抿着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楼致远道:“你们就是太惯着宇儿,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然能出这事儿吗?”0223
楼淮江拍了他一下,示意外面还有楼励在,楼致远才耸了耸肩不说话了。
尤雅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反正都是楼家人,自然是疼爱自家的孩子的,谁会认为一个猫有什么重要的?
到了县里,马车将两人在一家诊所门口放下,虽然不是兽医,但应该也能看一看的。
那大夫看见提了只猫来看病,还皱了皱眉,等楼少意拿出银子的时候才慢悠悠的来看,果然跟楼少意说的一样,就是右后腿断了,别的问题不大。
给它腿上的毛刮掉,抹了些药,然后用薄薄的木头板固定好了,两人才带着猫去酒铺。
酒铺除了外间摆酒,里面还有一间小卧,床和桌椅都有,就是平时不忙的时候在里面歇着的,将笼子放在里面,便将丸子抱了出来放在塌上,一下一下的抚着它。
丸子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手指,动物都很聪明,知道谁对它好,它才愿意跟谁亲近,尤雅更是心疼的不行。
“阿雅。”楼少意叫了她一声:“我们下去搬几坛酒,你盯一下。”酒铺下有个很大的地窖,酿酒都是放在地窖发酵的。
尤雅应了声,将丸子放回去,出去就站在柜台边上盯着,她刚出来就有人掀了门帘进来,沉声道:“来壶酒。”
“要哪种?”尤雅一抬头,在看见来人的面容时愣住了。
那人也正好看向尤雅,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眼里都是惊愕,尤雅下意识就往柜台后面钻,一脸的不安,怎么会是他?难道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他的脸,来灭口了?
第014章
郑磊没想到居然在这地方又碰见了她,瞧她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在柜台后面,沉着脸:“老板娘,来壶酒。”
尤雅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又不敢大喊,就他那身手,怕是自己还没喊来人就成刀下亡魂了。
“就要这个了。”郑磊自顾自的指着女儿红的酒坛子,将腰间别着的牛皮酒袋子放在柜台上,半点不像受伤的样子。
尤雅不知道他一个逃犯,怎么能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见到她这个目击者还毫不慌张,但在他的灼灼的目光下,也只能拿起酒袋,打开盖子给他装酒。
男子就在她旁边,让她有些忐忑,正舀起酒,只听头顶传来声音:“听说你是县令千金的朋友?”
尤雅心脏一缩,忽然想起青灵讲的那个事儿,不会又是个跟县令有仇的吧?对县令心怀不满,对他女儿无从下手,所以转而找到她女儿朋友身上来?
思及此,尤雅从容的摇摇头:“不熟。”
郑磊瞧着她明明手都微颤了,面上还跟那天一样,无波无澜的,不由觉得此女子也真是有些意思。
“我不会伤你的。”郑磊开口道:“我本就受冤屈,又怎会真的作恶去坐实罪名。”说罢接过她灌满的酒,扔了银钱在柜台上就出去了。
尤雅掀起门帘看他真的走远了,才放下了心,楼少意搬了酒上来:“今天风大,别站在门口。”
尤雅哦了声,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跟楼少意说了声:“我刚才又碰见那个人了。”
楼少意刚将酒放下,问:“谁?”
“官府追的那个人。”
楼少意闻言眉头蹙气:“人在哪儿?”
尤雅拿起柜台上的几个铜板:“刚来打了壶酒走了。”
楼少意正想说话,见楼励也上来了,拉着她的手进了里屋,盯着她看了看:“他没伤你?还是没认出你?”
“认出来了。”尤雅摸着丸子的小脑袋道:“不过上次我的感觉就没错,他没打算伤我,哪怕今天碰见了,也没任何杀意。”
“你怎么不叫我?”两次碰见歹徒,他都不在身边,楼少意心里有些窝火。
尤雅想起那人倒是长的和端正,眼神坦荡,瞧着她的时候也半点没有躲闪心虚,不由道:“他说他有冤情,自然不会伤我,还问我是不是和萧小姐是朋友,你知道他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吗?”
“人家说你就信?”楼少意严肃的看着她:“哪个罪犯不喊自己冤枉?以后不要这么随便就信这个信那个。”
尤雅瞥他一眼:“我虽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倒还是有几分准的。”这要得益于她妈了,从小她就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妈的脸色活着,变得小心又敏感,到后来也是只要稍微接触,基本就能看出这人对自己有没有厌恶,能不能做朋友,比如青灵…
“等絮儿来的时候问问她吧!”楼少意看了她一眼:“下次再见到一定要叫我,我忙去了。”
尤雅就在里屋跟丸子待着,楼少意这里书和笔墨都有,闲了就看书练字,听着外面的动静,倒也不觉得无聊。
一晃到了晚上,将铺子收拾了,尤雅将中午出去吃饭给丸子带的吃的放好,给它窝里垫了好几层绒毯,确定它不会冷才关了铺子。
“大哥,大夫说孩子皮肤嫩,长得快,抹了是不会留疤的。”马车上楼少意从袖中拿出中午去医馆买的药膏,虽然也气他不听话,但他毕竟是个孩子,又是楼少意的侄子,他又怎么会不关心,而且楼宇成今天这个性子,八成都要归功于大人。
楼励接过拍了拍他的肩:“费心了。”
楼少意一直握着尤雅的手,尤其一到晚上,更是冰凉的厉害,抬了抬她的手:“还是出去的时候阿雅提醒了我。”
楼励诧异的看了眼尤雅,昨天她那个样子,还以为她对自己一家很有成见呢:“弟妹有心了,这事儿宇儿也有不对的地方,可做父母的难免心疼,你别放在心上。”
对于一直彬彬有礼的楼励,尤雅自然也是尊重的:“大哥大嫂不放在心上就好。”说罢转头看了眼楼少意,自己分明没跟他说过什么买药膏,这个男人啊……
回家后,尤雅将斗篷挂起来,一时没了丸子,还有些不习惯,刚点了油灯,忽然有人敲门:“二少奶奶,衣服洗好了。”
尤雅奇怪的打开门,就见青灵抱着几件她的棉衣进来:“今天刚洗的,还没干,放在外面怕晚上风吹脏了,先挂在屋子里吧!”
尤雅就看她殷勤的将几件衣服整整齐齐的挂起来,在自己这屋,她还从没这么勤快劲儿的,以往能自己做的,尤雅都不麻烦她,毕竟她不情不愿的,尤雅可不愿看她脸色。
可两身衣服是她刚替换下来的,没拿给她洗,她居然会主动给自己洗衣服?若告诉她青灵突然转性了,她可不信。
青灵见尤雅一直看着她:“二少奶奶还有别的吩咐吗?”
黄鼠狼给鸡拜年,尤雅没工夫与她演戏,淡然开口:“你这是想做什么?”
青灵咬咬唇道:“二少奶奶,之前是青灵不懂事,惹了你不高兴,以后一定不会了。”
青灵语气诚恳,当然,只是她自己认为诚恳,尤雅却是半分不信的,之前千方百计想进楼少意的房,挑拨两人的感情,甚至对自己的宠物下狠手,这样一个女人,说悔改就悔改?
尤雅转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琢磨着她的用意,青灵半天听不到她的回话,一抬头就见她清澈的眸子直直盯着自己,清澈,却又好像能将人看穿一样,忙又低下头去。
尤雅讽刺的扯了扯唇,轻声道:“你不用这么为难自己,不管如何,只要少意没有休掉我,你就别想着有一天能跟了他!”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脸色,转身往正堂吃饭去了,留下青灵狠狠的握着拳,眼神不善的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装什么?看着像个乖乖女,其实心眼比谁都小!
青灵气的在她洗好的衣服上重重拍了一下,事到如今她也看明白了,现在二少爷对尤雅正是喜欢的时候,处处向着她,自己得罪了她,二少爷便会越讨厌自己,只有让尤雅喜欢自己,她才有可能让二少爷接受自己。
重重舒了口气,自己刚打了她的猫,她对自己有气,没关系,她可以慢慢来,总会让她相信自己的诚意。
而东屋楼励一进门就将药膏拿了出来:“宇儿今天脸怎么样了?”
于桂莲替他拍了拍肩膀:“好了一点,不老喊着疼了。”
“这个给他抹上,听说是不留疤的。”
于桂莲接过,拉过楼宇,边给他上药边道:“真能不留疤?”
“二弟和弟妹专门在医馆问过买的。”他道:“你也就别总说这事儿了,毕竟是宇儿去招惹的那猫,也怪不得他们。”
于桂莲将药膏砰的一放:“一瓶药膏就收买你了?是宇儿手欠,可事后你看看他们什么态度?只顾着心疼那猫了,这侄子不比个猫重要吗?”
楼励无奈:“人家这不是给他买药了吗?”
于桂莲翻个白眼:“假惺惺。”嘴上是那么说,却还是又拿起来给楼宇抹上。
“娘,那猫死了吗?”楼宇之前总想着跟猫玩,现在可不是了,他想起那猫疯癫的样子都怕,生怕它不死什么时候再来挠自己。
于桂莲看向楼励:“他们把猫怎么处理了?”
楼励摇头:“没有,看了看大夫,现在放在酒铺里养着了。”
于桂莲一听皱眉:“就这样还养着?还看大夫?果然是猫比侄子重要吧?!果然是外人,根本不能指望她把咱们当一家人,更不会把宇儿当自己侄子疼!”
“行了。”楼励是个大老粗,最愁的就是女人叽叽喳喳:“这事儿过去就过去吧,还嫌家里不够闹腾的,再说那猫都给打断一条腿了,还要怎么样啊?毕竟也是弟妹养的。”
于桂莲将药抹好了洗了洗手,看着这个老实的丈夫真是恨铁不成钢:“就你傻,人家二弟多聪明,以前就比你得爹娘的喜欢,现在好不容易他有个媳妇,让娘有些生气,你还不知道多争取争取,还替人家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