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煦回过头,静静看着她,轻声解释道:“不是因为俗人之见,而是因为”
她怕他说出更决绝的话,打断道:“那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只要我们是相爱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你难道还想让其他人横插在我们之间?我一想到还会有人和你这般亲密,我就”她哽咽着,半敛双目,两滴珠泪从眼中滚落。
他见她落泪,顿时心软下来,坐回她的床边,用衣袖擦拭着她的泪痕,耐心劝慰道:“笙笙,你对我只是依赖,因为你现在年纪小,分不清楚男女之情和兄妹情谊,等你日后明白了,就不会如此执着。”
她抬眼望着他,蕴泪的睫毛轻颤着:“你是说,我们只是兄妹情谊?”
梁煦待要开口说话,却未想到梁笙两只手搭在他肩上,倾身靠上来,唇覆在他的唇上。
错愕之余,他竟忘了推开,只感觉到她柔软的舌尖,带着丝丝少女的甜香,徘徊游弋在他的唇间,芬芳馥郁,是一种陌生的触感,叫人生起不醉似醉的恍然微醺。
怕他挣脱开,她两只纤细的手臂像柔韧的藤蔓一样紧搂住他的脖子,舌尖探入他唇间缝隙,轻勾他的舌尖,两人唇舌交缠,深吻在一起。
和暖春风入帷,日光溶溶,水一样流淌了满地,迷离着发亮。
她已是情动,双目微睁,水眸荡漾,痴迷地望着他隽秀眉目,娇怯怯地倚在他的怀抱里。
若是他想,他们还能进一步再领略男女之间的极乐之事,虽然对此,她只是模糊不清地明白一些。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一只水盆重重落地,打散了房内弥漫的旖旎,赵妈面色苍白地惊叫一声,往门外退去。
梁笙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推开梁煦,身子往床内挪了挪,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梁煦垂眸,平静地望着因为惊惧而瑟瑟发抖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把衾被盖到她的身子上。
“笙笙,看见了么?这就是为什么。”他温和地说着,没有丝毫责备的语气:“没有人会理解这种感情,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因此在别人眼里,这就是见不得人的丑事。”
听到“丑事”二字,她拥住衾被,埋首于其中,双肩簌簌颤抖,他看见那衾被上染了深色的水痕,正逐渐扩散着,却还是继续狠下心道:
“更何况,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是我心中最干净、最明亮的所在,值得一个清清白白、良善温柔的男子,和他不受非议地相爱,而不是像我这种”
他顿了顿,伸手轻抚过她垂下的柔顺乌发,眉目间带着温存与爱怜,低声说:“你会有完满幸福的人生,我不能毁了你。”
她仍旧不说话,心痛得几乎肝肠寸断,房里断断续续响着压抑的啜泣声。梁煦不再言语,自床上起来,往门外走。
“哥哥。”听到他的动静,她怆然抬头,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凄然地恳求:“你别走。”
他回头,竭力忍着过去拥抱抚慰她的心思,轻声道:“我去和赵妈说,刚才只是在开玩笑。”
这一次,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玩笑?
这个词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她没再挽留,头埋在绸被里,只觉得这密软的布料就要铺天盖地裹住她,扼杀一切光线,与希望。
这种窒息的痛苦让她再也忍耐不住,她踉踉跄跄下床,把一腔怨恨统统发泄在桌上的物件上——桌上的笔墨纸砚、书册、杯盏尽数被她扫落在地,哗啦啦落了满地。
望着一地碎片狼藉,她靠在桌畔,深深地吐息。
忽然,她发现地上有个极其熟悉的物件,于是缓缓走过去,蹲了下来,将它捡起。
那是一对小瓷人。
不过已经从中间碎裂开来,变成两只,形单影只地在她手心里卧着。
她怔怔望了半晌,顷刻间泪如雨下。
夜晚,她因为大病初愈,再加之心力交瘁,才入夜就睡去了。
得知她入睡,梁煦才进屋看她,为她试探体温。
帷帐深色的阴影下,她侧卧着,半张脸陷在软枕里,熟睡如婴,双颊隐隐有桃花色。他伸手,用手背试了试她脸上的热度,未想到她慢慢挪过来,脸依恋无比地挨在他的手上。
她湿润缠结的睫毛划过他的掌心,带来轻微的痒意,直蔓延到他心底。
他的妹妹,连睡态都如此可爱。
没有人不会喜欢。
他心口一痛,猝然收回手,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过。
次日清晨,赵妈早早起来,拿着水壶给庭院里的花花草草浇水。她突然看见梁笙手里提着两只朱漆皮箱,从房里匆匆出来,惊讶问:“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不会再回来了。”她望着赵妈,坚决道:“叫哥哥不要来找我,如果他过来找我,我就立刻死在他面前。”
赵妈目瞪口呆:“怎么突然”
梁笙不作声,她紧抿着唇,倔强地转身,跨过门槛,离开了这个她呆了十几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