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侍女拦在周英身前,一脸惶恐地跪下道:“夫人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
见侍女挡在门前啰啰嗦嗦地不肯走,周英本就郁闷的心情更烦躁了。抬脚将侍女踢开,周英一把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侯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屋内,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妇人斜倚在床榻上,虽不施粉黛,但那精致的脸依然明媚动人。
周英看着榻上的美人,脸上却没有半分波澜,而是冷声问:“征西候府的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你让人告诉皇上的?”
这虽然是句问话,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肯定。
“不错。”沈雨棠没有否认,而是抬起头,理直气壮地看着周英道:“赵睿私藏伪造圣旨的人,居心叵测意图不轨,乃是欺君之罪。我告诉皇上,帮他揭发这个大逆不道之人,有什么不对吗?”
眼见沈雨棠承认了,周英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是怎么告诉皇上的,难道你们沈家在宫里还有人?”
沈雨棠嘴角微勾,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周英怒急,指着她厉声质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肯消停一会儿,难道你不要命了吗?”
“呵呵。”沈雨棠轻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恨意,“我不肯消停?不肯消停的,是你那个宝贝儿子赵璟。他既然一心一意的让我死,我又怎么可能让他痛快?”
重重的叹了口气,周英放缓了语气,劝道:“我已经查清楚了,那是马婆子背着赵璟干的,他并不知情。我好不容易才在皇上面前保下你一命,你又何必如此呢?要是让皇上知道你在宫中还有暗线,绝对饶不了你!”
“保下我?”沈雨棠怪笑一声,一脸嘲讽的看着周英道:“你所谓的保下我,就是让我在家破人亡名声尽毁之后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吗?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痛快。”
揉了揉眉心,周英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的疲惫,“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遍了,那个宁安伯根本不是你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顶替他的那个人,是叛国谋反的朝廷钦犯,你……”
“我不管他是谁。”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周英的话,沈雨棠坐直了身子,冷冷地道:“我原来的父亲只会让我安守本分,处处忍让,什么都给不了我。而你所谓的朝廷钦犯给了一切我想要的,从来没有让我受过一点委屈。在我眼里,他比那个窝囊废父亲要好几千倍几万倍。”
有些讶异的看着沈雨棠,周英惊道:“你怎么能这样想?”
“我说错了吗?”沈雨棠道:“从小到大,无论是外貌和才情,我和姐姐都是全京城出类拔萃的。可就因为有个无能的爹,我们非但不能在京中一干庸脂俗粉面前风光恣意,反而因为过于出众的外貌被她们打压、嫉妒、排挤,甚至还有可能因为父亲生不出儿子被赶出伯爵府,沦落成普通人。我们怎么能甘心?幸好那个窝囊废死后,他就来了。他不仅保住了我们母女的爵位和富贵,还让我和姐姐成了人上人,把昔日那些嫉妒、打压我们的贱人们全都踩在脚下。是他改变了我们姐妹的命运,是他让我们扬眉吐气。”
说到这里,沈雨棠的眼中充满了怨毒,她看着周英,咬牙切齿的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不帮他把太子杀了。景瑟也是皇上的儿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他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姨父,也是你的亲外甥呀,他登基之后,还能少了你的好处吗?”
此刻的沈雨棠面目狰狞,丝毫没有往日温柔恬静的样子。仿佛宁安伯府就是一块华丽的遮羞布,如今被扯了下来,露出来的便是里面的恶毒与丑陋。
“我周英效忠的是大梁皇帝和天下百姓,不是哪个皇子,更不是你们沈家。”被沈雨棠这理所应当的语气惊到,周英道:“况且,五竹心思歹毒居心叵测,又和七皇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以为他谋反成功之后,七皇子就能安稳的做皇帝吗?依着他对大梁皇帝的怨恨,恐怕所有的皇子都逃不过他的报复。到时朝局动荡,江山不稳,遭殃的还是无辜的老百姓。你我又能落下什么好处?不过是不忠不义的千古罪人罢了。”
沈雨棠冷哼一声,无所谓的道:“那又关我什么事?反正无论当皇帝的是景瑟还是英杰,他们都会保住我的身份和地位。”
“我本以为你贤良淑德,人美心善。如今看来,我真是错的离谱。”周英无比失望地道:“没想到你如此的薄情寡义,自私无理。你老实说,马婆子在大理寺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沈雨薇并没有害你小产,是你自己不小心弄掉了孩子,又伙同郎中和屋里的嬷嬷,买通翠云,把一切嫁祸到她头上?”
沈雨棠“咯咯”一笑,抬眼看着周英,一双丹凤眼高高的吊起,嘴上却无比温柔的道:“周郎,事到如今,还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不错,我是骗了你。沈雨薇那个贱婢不过是个庶出的杂种,连我脚底下的烂泥都比不上。就她那副德行,居然也敢爬到我头上做正室,还抢先生下儿子。你说,我怎么可能容下她?”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自嘲的一笑,周英闭了闭眼,接着问:“那锐儿呢?他可是你看着出生,跟在你身边长大的。他又是怎么死的?”
周英说的这个锐儿,便是他第二个儿子,也是定北侯唯一册封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