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了家的第二天,甘宁就要开学,“新家”只住了一晚上。
见习之后,甘宁在学校里还有两门专业课和两门选修课,算不上忙,但甘宁这学期在准备托福考试和教师资格证。虽然以后不一定做老师,但也算是一条出路。
所以上课之余的时间忙着刷题看课听听力,晚上偶尔回去和客秾一起住,周末去陪赵洁。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赵洁忽然给甘宁发微信说她找到工作了。
也不过是在一个米线店里做帮工。
甘宁心疼她。
客秾劝说:“她忙碌了一辈子,你现在让她生闲着,这对她来说才是折磨。”
日子是经不起认真过的。
只不过是把身上穿的半袖换成长袖、裙子短裤换成长裤而已,手机上的日期就已经从十月换到了十一月。
刘婷打电话给甘宁问她立冬想吃什么。甘宁脸不红心不跳当着刘婷电话的面亲了亲客秾,把话转述了一遍:“妈妈问立冬想吃什么。”
客秾恼羞成怒白她一眼,对着电话开始点菜:“虾饺、梅菜扣肉或者豆沙扣肉,还想喝羊汤,可以吗妈妈?”
刘婷把菜给客长建复述了一遍,又问甘宁:“宁儿,你妈妈立冬能休息吗?”
甘宁这个星期只回了一趟家,还不知道赵洁休不休,于是老实回答:“姨姨,我一会问问她,要是休息的话我们一起过去。”
刘婷的电话挂掉,甘宁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多,不知道赵洁现在回去了没有。
给赵洁打的电话嘟嘟地响了好几声,一直没人接。
客秾在一旁说:“赵阿姨现在是不是还在忙呀?来客只有我爸妈在忙的时候,晚上也得收拾到十一点多呢。”
话音刚落,电话接通了。
赵洁喘着气,声音忽高忽低,压着嗓子问:“宁宁有事吗?”
甘宁皱眉问她:“妈妈你现在在外面吗?你慢着点,别跑。”
赵洁频繁喘了几声,逐渐平复下来,似乎有些歉疚地说:“没事,我现在准备回家了,宁宁你现在在学校呢还是和秾秾一起呢?最近天冷了,你出门得要穿多一点呀,你上次回家我见你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小衫子。”
客秾下床拉开衣柜不知道找什么,白臀就翘在甘宁眼前,很难让人不注意。
甘宁一边应付着赵洁,一边把手伸向眼前的臀,蹭了蹭,客秾被吓了一跳,回身嗔她。
甘宁毫不在意,在两瓣臀上各摸了摸,竟然倾身贴脸上去,伸舌舔湿了一小片。
客秾惊慌着推她,捂着她的嘴不许她捣乱。
两人在电话这边无声地打闹,电话开着免提,赵洁的声音清晰入耳:“我早上看了天气预报,说是这两天有冷空气,妈给你买了一件羽绒服,你猜猜多少钱?”
甘宁指了指手机,示意客秾松开捂她嘴的手,客秾气极了,甩手走开,甘宁笑得脸红,还不忘压着声音和赵洁说话:“多钱呀?”
赵洁欣喜不已和甘宁分享自己在某个直播间里看到有一件羽绒服有多好看质量多好,还说给甘宁和客秾一人买了一件。
客秾倒了杯水正好进来,幸灾乐祸看着甘宁。
甘宁扶额,苦口婆心劝她不要乱买东西。
电话打了十几分钟,甘宁才想起来正事,问赵洁立冬那天能不能休息。
结果赵洁支吾了几秒,说:“那天可能不休息,冬天了米线店里每天忙得很,顾都顾不过来,哪有时间放假。”
甘宁把刘婷的话和她说了下,赵洁语气里不乏遗憾,只说明年再去。
后来又说了几句,甘宁把电话挂掉。
客秾把水递给她,“没事,让我爸做两道你妈妈爱吃的菜,你吃过饭之后带过去,等你妈妈回家,你们一起过节。”
甘宁扔了手机仰躺在床上,望了一眼天花板,合上眼,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觉得她……一辈子都好辛苦,她今年四十多岁了,咱们小区好多阿姨四十多岁几乎半退休了,她还在米线店里打工。”
客秾陪她一起躺着,“人都是比出来的,你们学校现在肯定有开车去上学的学生,你每天骑着一辆快叁年了的小电动车风里来雨里去,你有觉得自己辛苦吗?”
甘宁转头,笑了,“说的也是。”
客秾亲了亲她,“小叶子说嬛嬛的福气在后头,你现在这么努力,那赵阿姨的福气岂不是也在后头?”
两人最近的下饭剧从樱桃小丸子换到了甄嬛传,客秾看得多,几乎把很多台词都背下去了。
第二天周一,客秾下班后叫了甘宁一起去逛商场,“叁楼有一家保健品店,和我去看看。”
半个多小时之后,两人从保健品点出来,甘宁两手占满了纸袋,提着好几个盒子。
甘宁一边走一边问客秾:“我妈不吃怎么办?我上次给她买了一件大衣,她只穿了一次,就是试穿的时候,现在还包着在柜子里放着。”
客秾拉着她往烧鸟店走,建议道:“我买的时候看了保质期,都不长,一会回去你把包装都拆了,药瓶都拧开,告诉她不能退,不吃就浪费了。”
甘宁跟在客秾后面佩服得满眼冒星星,客秾潇洒拨了拨洒在肩上的发,笑得明媚:“不用崇拜姐姐。”
两人本打算吃过饭就把保健品送去给赵洁的,但是吃饭的时候甘宁接到了班级群里的消息,有一位老师下周突然要出差,所以把下周的课调到了明天,上周发布的作业也顺便会在明天收。
群里一阵哀嚎又要通宵补作业,甘宁也只得吃过饭回学校。
没想到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天上居然在飘雪。
客秾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手心里就多了一滴水,“我自己坐地铁,你快骑上你的车子回去吧,一会雪大了路上会滑。”
二人就此分开,甘宁骑着车子疾驰。
她原本是要直接回宿舍的,但客秾走后她才发觉自己满手的纸袋,回了宿舍也没地儿放,最后还是决定先去一趟赵洁住的小房子给她把东西送了。赵洁还没下班,甘宁推开门的一瞬间似乎在家里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烟味儿。但外面的雪花开始连成片了,她没时间细想,急匆匆把东西放下,给赵洁发了一条微信,又忙着赶往学校。
她下午接到电话出来的时候天气还不冷,所以围巾没戴、手套没拿,今天穿的大衣上也没有帽子,只好一路上冒雪顶风往回赶。
回了宿舍,头发都稀湿。
宿舍里的叁人都在赶作业,忙得头都抬不起来,甘宁拿毛巾随意擦了一把头,倒了杯热水,僵着手开了电脑,开始写作业。
第二天早起去上课,甘宁发现自己感冒了。
流感来势汹汹,咽喉痛、流鼻涕、打喷嚏、嗓子干、头痛、发烧、鼻塞、四肢软,感冒的几大症状一个也没落,全给甘宁招呼上来了。
宿舍里住了两天,她尽量注意不和舍友接触,但还是有一个舍友也感冒了。未免传染给更多的人,甘宁打算回去和赵洁一起住。
客秾是知道甘宁生病了的,但她最近工作忙得腾不开手,想着甘宁回去和她妈妈住总好过住在宿舍或者一个人呆在她的小公寓里。
刘婷那天正好去客秾家里看她,知道了甘宁生病在家,忙炖了一盅汤炒了两个小菜,买了些药,要给甘宁送过去。
那间小公寓是在一家老旧的小区,居民可以任意出入。
刘婷去的时候是下午,冬天的太阳偷懒早早就落了山,施舍一样给北半球留下一点余光,心不在焉地要慢慢变黑。
天晚了,北风就开始来凑热闹,刘婷在小区外面下了出租车,拢了拢外套,把饭盒也掖进怀里,身子往前倾着,顶风往前走。
赵洁家在四楼,没有电梯,刘婷一级一级往上爬,楼梯上偶尔散落着一些零食包装袋,被踩得扁扁的缩在角落里,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是楼梯上的涂鸦。
刘婷在叁楼停了停,歇了大约一分钟。这几年她的腿也不好了,膝盖总疼,尤其是上楼梯的时候,客秾给她买了钙片,她有时总忘吃,客长建说她叁天打渔两天晒网,她却觉得腿疼算什么毛病,谁老了都会腿疼的,干嘛让孩子费那个钱买那些死贵的药。
歇了一歇,刘婷又打起精神往上爬,到了四楼,却发现赵洁家的门开着一条缝,没有关严。
刘婷刚才还对孩子满心的柔情,现在一条门缝就把她的怒火点燃了。
从小就教家里两个女儿进出门要关门锁门,甘宁怎么就记不住呢!但又转念一想,孩子今天生病了……但还是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门开着,家里就她一人,多危险。
她把饭盒换到另一只手上,轻轻推开没关上的门,不想吵醒在里面睡觉的女儿。
小小的房子一览无遗,大门右边是甘宁的房间,小房间的门一样没关严实,透着不窄的一条缝儿,一个男人弯腰站在那里,手上举着的手机就塞在门缝里。
从刘婷的角度能看到男人手机上开着摄像,成像的屏幕上显示着床上甘宁的半边身子,深色的小内裤裹着一半的臀,胯骨凸出来,上身盖了一半的被子,一小片肚子露在外面。
刘婷猛然看见这一幕,全身的血几乎都逆流了。
她抄起门左边的扫把朝男人挥过去,打中了,男人嗷叫了一嗓子回头看过来,刘婷看清了他的长相,下颌和眉心各长着两片黑痣。
刘婷扔了手里的东西又挥了一扫帚,这一下没打中。
男人被刚才实打实的一扫帚打得摔倒在地,此时见刘婷没打中,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刘婷嘶吼着打上来,男人连退,撞到了身后的小桌子,热水瓶应声倒下来,冒着热气的水流了一地。
男人在小小的客厅里像一只见了光的蟑螂,四处逃窜,嘴里骂骂咧咧:“臭婊子,你谁啊,老子是这家的主人,你他妈…你他妈在这多管尼玛的闲事呢……”
刘婷不和他废话,挥着扫帚不断逼近他。
这家里实在小又穷,东西少得可怜,除了刘婷手上的扫帚和倒在地上的热水瓶,客厅里几乎没有什么御身的工具,男人嘴里骂着脏话,被刘婷逼到在地上翻滚。
房间里的甘宁被吵醒,她来不及分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迅速穿上睡衣拉开被无意间关上的房门。
刘婷看见她出来,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被男人抢占了时机,夺走了扫帚。
刘婷手上一空,知道大事不好,急要推着甘宁进屋。
甘宁把刘婷拉进屋里,男人趁势冲过来,甘宁手抬起来,两手上竟然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蓄了力,笔记本带着风声照男人脑门拍过去,男人下意识瑟缩,上身往后倒,甘宁自知这一下必定是打不中他了,迅速收手扣着门框,一脚踹过去,正中男人膝盖。
刘婷在门内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男人恶嚎一声,“咚”地倒地,扫帚落在一旁,甘宁走过去踢开扫帚,举起手上的电脑照着男人的面门居高临下拍上去,男人躲之不及,侧头用头骨生生受了这一击。
一时之间房间里充斥着男人哭嚎的声音,比屠宰场里的杀猪声更扰耳。
刘婷在屋里叫甘宁:“把他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毁掉,他录了你的相。”
甘宁好像没听见,身子摇摇晃晃,举起电脑又打向男人,这一击用了十成的力,男人的鼻梁当即断裂,鼻血流了出来。
就这样他都不死心,费力睁开眼睛,自下而上看着甘宁,嘴脸和当年一样的丑恶,“宁宁,爸爸来看小婊子了,嘿嘿,你想爸爸吗?想爸爸的几把吗?”
甘宁连目光都凝不到一起去,她又举起手上的电脑还要打,刘婷见那电脑都被打弯了,忙呵止甘宁,“宁儿,可以了,别打了,姨姨报警,别打了,不值得。”
说着就满身乱掏找电话。
甘宁似乎听进去了这句话,电脑从手中脱落,坠到了男人脸上。
她绕到男人身侧,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拾起地上的扫帚,像是闰土捉猹,也像她十叁岁时的那个月夜,只是那时她手上握着的是赵洁的剪刀,现在不过是一把扫帚。
甘宁闭上眼睛,痛苦地皱眉,泪落下来,她把塑料制的扫帚把儿插入了男人裆部。
接着脸上露出可爱的笑来。
她说:“我想死它了。”
扫帚杵在地上,甘宁抬脚,赵洁买的粉色的拖鞋踩在渗了血和尿的裤裆,她在刘婷的呼叫声中,毫不犹豫地碾下去。
破旧的居民楼被男人的惨叫声震得落了叁层灰,不知谁家的狗,趴在窗户上不安地汪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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