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唯关了门才想起来门口没装密码锁。
她记在手机备忘录里,进电梯之后谢砚宁又说:“这几个月,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着你,想你吃过的苦,受过的累,我就觉得我现在面对的也不算什么。”
许唯的视线模糊了片刻。
谢砚宁最知道怎么抓住她的软肋。
可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呢?是只能靠回忆度过漫漫长夜,在辗转反侧的时候还要靠他说过的情话和给过的承诺来自我催眠。
想到这里,许唯的心再次坚定起来。
她毫不犹豫地走出电梯,谢砚宁快步跟在她身后,她坐谢砚宁的车去餐厅。
林从南很配合,时间也掐得很准,谢砚宁的车刚停下来,林从南正好下车,他悠闲地走过来,朝车里的许唯笑了笑,丝毫没去管一旁脸色铁青的谢砚宁。
气氛很焦灼,许唯其实也不想面对这种场面。
她甚至觉得有些荒唐,她这样一个原本心如死灰的人,若是早几年,她怎么都想不到,有天她也会和另一半玩这种幼稚的拉扯游戏,人在感情里智商都会降低,谁都不能免俗。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准备推门下车。
可手腕被谢砚宁握住了。
“放开。”许唯斥道。
谢砚宁握得很紧,许唯用力也挣不开。
“谢砚宁!”
两个人僵持不下,林从南走过来敲了敲车窗,许唯对谢砚宁说:“放开我,你没有干涉我社交的权力。”
最后谢砚宁还是松开了许唯的手。
许唯下了车,谢砚宁就猛踩油门,加速开走了。
林从南颠了颠手里的车钥匙,笑道:“还吃吗?”
许唯收拾好情绪,勉强露出笑容:“吃啊,我请客。”
“当然是你请客。”林从南坐下来之后点了一桌子菜,起码是五个人的份量。
“吃得下么?”许唯喝了口大麦茶,然后环顾四周,随时检查谢砚宁有没有杀个回马枪。
“你把我当活靶子,我还不能把你吃破产?谁知道谢砚宁会不会一吃醋,然后在行业内封杀我?”
许唯笑了笑,“真小气,上个月我没把旭峰建设的老板介绍给你?”
“你那是还我之前的人情。”林从南合上菜单,对许唯说:“跟你学的,一码归一码。”
“那看来我还得还你这次的人情,要我帮你引荐哪位?”
“不用,没这么麻烦,和我谈恋爱就行。”
许唯手一顿,不动声色道:“那谢砚宁可能真的会在行业里封杀你了。”
林从南笑出声来。
许唯并不上当,淡定道:“你要是对我还有兴趣,就不会答应过来吃这顿饭。”
“怎么说?”
“因为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啊,”许唯喝了口茶,莞尔道:“对你来说,目前应该还不想分出太多精力给感情生活。”
“是啊,毕竟我没谢砚宁那么好的命,一出生就是上市公司继承人,我跟他争?没好处啊。”
许唯弯了弯嘴角。
“对了,这几个月我不管去哪里都能听见有人在讨论谢砚宁,他怎么变化这么大?之前见他,还觉得他就是个享受生活的小少爷。”
“工作能力和享受生活有什么矛盾?他一直就很优秀啊。”
“这就护上了?”
许唯笑着说:“我一直很护着他。”
“那现在赌什么气?还要我陪你演戏?”
“因为……想要和他更好地走下去。”
林从南沉默片刻,拿杯子撞了撞许唯的:“祝你事业顺利,公司叫什么名字?”
“新唯。”
林从南笑了笑:“那以后就要靠许总多帮衬了。”
许唯其实没什么食欲,她满脑子都是谢砚宁。
谢砚宁真的瘦了,而且看上去就很累,半点神采都没有,她多点了一份砂锅粥和虾仁蒸饺,打包带走。
林从南也看出来许唯的心不在焉,吃完后,他问许唯:“我送你?”
许唯说不用,林从南也不多纠缠,转身离开了。
许唯打电话给商妍,商妍说谢砚宁没回家,她又去了谢砚宁的一套不常住的房子,里面乌漆麻黑,显然谢砚宁没有回来这里。
她又打电话给小吴,小吴说谢董早就离开公司了。
许唯思考了一下,又去了谢砚宁朋友的酒馆,对方说谢砚宁没来过。
哪儿都找不到谢砚宁,她又不想给谢砚宁打电话,坐在车里想了很久,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地方。
被小吴否定过,但许唯却觉得谢砚宁一定在那里。
谢砚宁办公室的休息间。
她一路开车去了百川,前台看到许唯,这次半点都没有拦她,反而格外殷勤地陪着许唯走到私人电梯旁,帮她按好顶楼的楼层。
许唯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折腾了一大趟,砂锅粥和蒸饺都快凉了。
许唯轻车熟路地走到谢砚宁的办公室门口,小吴已经下班了,许唯直接转动把手,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灯是关着的,许唯摸到控制面板,开了灯,果然看见休息室的门虚掩着。
她的心终于落地。
她走过去,轻轻推开休息间的门,谢砚宁连衬衣西裤都没脱下来,被子也没盖,蜷缩在单人床上靠墙的一边,睡得很不安稳。
桌上散落着报表和文件夹,还有各部门报上来的半年度总结。
许唯走近了才看到谢砚宁眼下的乌青,可能是很多天都没有睡好觉了。
许唯这才意识到她有多爱谢砚宁,只不过骗了他,让他难过几天,可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心又疼得厉害。
她走出休息室,好不容易找到了茶水间的厨房,把砂锅粥和蒸饺加热一下,又拿着谢砚宁的杯子,倒了杯热茶,重新回到休息室。
谢砚宁还没醒,他眉头紧蹙,好像在梦里都很不安。
许唯坐在床边,展开被子盖在谢砚宁身上,然后又轻轻地摸着谢砚宁的头,安抚着他。
她的手从谢砚宁的发顶,慢慢往下,摸到谢砚宁的脸颊,再用指腹揉了揉谢砚宁的眉心,她轻声说:“现在又这副可怜样子,早干嘛去了?”
谢砚宁明显放松了很多。
“你以为我就好过吗?我本来就失眠,被你抱着睡了那么久,才治好这个毛病,你现在让我旧病复发了,知不知道?”
“我早就说过的,如果爱我,就要一直爱我,这种被抛弃的痛苦,我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了。”
“你难道忘了吗?”
“就不该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许唯无奈地捏了一下谢砚宁的鼻梁,然后抬高了音量,唤道:“谢砚宁,谢砚宁?”
谢砚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许唯还以为是幻觉,立即伸手抱住许唯的腰,整张脸都埋在许唯的身上,像是抱住了丢失很久的玩具。
他的呼吸声很重,许唯感觉到她的胸膛在颤抖。
“小唯。”
许唯动弹不得,只好说:“起来吃晚饭。”
谢砚宁僵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幻觉,他迟疑地松开手,抬头看许唯,“你怎么来了?”
“商阿姨说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事,就托我过来看看你,”许唯又扯了个谎,她起身拿着粥和蒸饺,回到床边:“吃点东西吧。”
谢砚宁听了许唯的话很失望,闷闷地问:“你约会结束了?”
许唯轻笑,“嗯。”
谢砚宁的眼神幽怨到不行。
许唯提醒他:“一次性筷子就这么一双,你要是把它拧断了,就只能用手抓蒸饺吃了。”
谢砚宁这才停止向一次性筷子泄愤。
“粥是你做的吗?”
“不是,外面买的。”
谢砚宁瞬间没了胃口,可又不想惹许唯生气,只好郁郁不闷地把东西往嘴里塞。
许唯随手拿了一份半年度报告,一边看一边打发时间。
谢砚宁的工作内容比她想得复杂很多,虽然他是最高决策者,但光是查看对各部门层报上来的材料和报告,就已经很耗费心神。
很难想象谢砚宁这几个月是怎么顶住压力独挑大梁,还做得这样好。
谢砚宁瘦了很多,许唯刚刚只是摸了摸他的肩膀,就能感觉出来。
谢砚宁吃了半碗就不吃了,把东西放到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许唯,许唯察觉到他的目光,问他:“吃饱了?”
“没。”
“为什么?”
“我想吃你做的。”
“分手之后还能给前任送一份外卖,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们没分手。”谢砚宁说。
许唯懒得和他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