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醒来,依旧一身酸疼,张承逸的身量,缩在车里的着实是委屈了他的身体,他揉着惺忪的眼睛,视线有些白芒,他随意抽出车里的湿巾给自己擦了一下脸,然后就着矿泉水漱了漱口。
清晨的日光隔着冬天的白雾缓慢地落了下来,周围的可见度有点低,好在还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花店,张承逸把昨晚没有啃完的面包吃了个干净,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南清隔着青雾出现在了花店门口。
昨日所有的猜测全部被推翻,张承逸的状态肉眼可见得好了起来,前后也只不过短短几秒,却像是换了人般,那颗始终没能落地的心脏,慢慢地放平在最稳妥的地方。
张承逸觉得四肢放松,连带着酸涩感都轻了不少。
他劫后余生,
还好,南清还在。
张承逸坐直了身体,看着南清打开门,看着他把花一盆一盆地搬出来,可不知为何,张承逸总觉得的有些怪异,南清背影有些不稳,步子总是在虚晃,张承逸皱了皱眉,朝着车窗靠近,可那该死的雾只能看清花店,却看不清南清的脸。
南清状态太不对了,张承逸想着,目光也同样锁着。
直到南清再次搬花出来,由于站不稳,腾出一只手扶住了门框,花盆就这么掉了下来,砸在了地上,花盆碎了一地,连带着里面的泥土也四溅开来,花根暴露在潮湿的雾气当中。
张承逸下车,上前,一气呵,连带着被南清看到的忐忑都没有,甚至忘记了南清可能还没有平复情绪,可能见到他后又会生气,他现在只想到南清面前问他怎么了,把那些讨人厌的花盆全部替南清搬出去。
“南清,你没事吧。”张承逸的声音嘶哑,透着疲惫。
南清在听到声音,有些偏瘦身体,微微一僵,他转过身,看向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张承逸。
这般近的距离,让张承逸把南清整张脸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心揪了起来。
南清憔悴得不行,脸上根本看不见血色,一双眼睛厌倦地看着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大病初愈,像是眼前的雾气一样,厚重的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白。
“你是不是生病了。”张承逸抬起手想去碰碰他,可南清满脸抗拒地退后了一步问道:“你怎么在这?”
张承逸根本没有想好合理的借口,他被南清这副虚弱的模样弄得六神无主,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他问出来问题。
南清见他不回答,视线从他肩膀处看了过去,那辆车就停在不远处,南清只要稍微往前看一点就可以看到。
“那辆车是你的?”
张承逸抿了抿唇,伸出去手的还愣在原地,模样有些好笑,最后他把手缩了回来,垂在身侧,点了点头。
南清看了他一眼,不带感情:“你是变态吗?”
张承逸垂着的手收拢了一些,没有在意南清的话:“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南清很轻微地抬了一下眼稍:“我看到你,更加不舒服了。”话说的直白露骨,没有丝毫掩饰,“每一次见你,我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你明明都听懂了不是吗?张董,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要脸了?”
生着病的南清脾气比往常更大,说出来的话更加的难听,刺耳的嘲讽,在张承逸耳边炸开,张承逸低着头,眼神闪了闪,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委屈:“对不起,我马上走,让我先帮你把花搬出来吧。”
刚说完,就想往花店里走,可脚步只是刚抬起来,南清就挡在了他面前,又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以及梳理的语气:“不用了。”
南清的样子真的不适合再去搬重物,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回家休息。
“让我帮你吧,你的状态需要休息。”许是着急了,张承逸的步子就上前了几步,南清见状,双眼睁大了几分,毫不犹豫地往后退去,被迫地靠在了玻璃上,不知何时,雾气已经散去,阳光毫无阻碍地散了下来,张承逸背对着光,厚重的阴影落在南清的身上,把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光线,让南清浑身不自在,他被困在那团阴影里,脸色越来越差。
张承逸看着拢在影子里的南清,舍不得的移开视线,满心满眼都是心疼,可能光线太暗了,他完全忽略了南清那张微变的脸。
“南清……”话未说完,就被南清用力一推,光线微露,落在他脸上,张承逸诧异地看着南清那张不知何时黑沉的脸。
“离我远点,我恶心。”
南清厌恶的表情明了地出现在了张承逸的眼前,不掺杂半分虚假,露骨到,每一寸脸上的皮肤,都在说,我恶心。
张承逸失神地看着,而后木讷地退后了一步,嘴里的话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无奈又发自内心地说了声对不起。
南清睫毛好似抖动了一下,他撇开目光,转身走进了花店,他知道张承逸在看他,那样明显的视线落在他的脊背上,他怎么会不知道,可他的心早就死了,无论张承逸的眼神是热烈的还是温情的,在他这边也只是一个目光而已。
南清的确生病了,来到这座城市之后,或者说从张承逸出现开始,他就经常生病,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同事通班两天,拖着没好的身体强行来上班,只是他没想到,张承逸会出现,还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和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