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和钱太太坐在主桌,寿星谢长锦是今日主角,也被安排在她母亲和钱太太中间。谢源和警察署长及舅老爷在另一桌。场面话说得差不多了,戏班班主把戏单递给大夫人,大夫人让钱太太先点,两人推让了半天,谢源在另一桌看得不耐烦,说不如我们的戏先上。见亲家热情,钱崇明也开心起来,抬起身子说:“开场就让我家钱宗来吧,抛砖引玉。”
钱宗听父亲提到自己,就拿了小提琴上场,试了几下音,弹了首英文曲子。待到弹完,下头竟然掌声热烈,鼓掌的多是年轻人。谢长钰和谢长曼在下面听得如痴如醉。
谢长安哼哼:“都是他带来撑场子的。”
谢长曼反驳:“人家弹的是英吉利民歌,说的是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大家都爱听这个。你不懂别瞎说。”
谢长安挤眉弄眼,表大自己的不屑。
钱宗一下来,就被年轻人围住了,被一帮人拥到后园子的假山石边,有说有笑。
谢长安伸长了脖子,没看到谢长锦。
“大姐呢?”他问。
谢长梧也一直注意那边,闻言道:“早就离场了。”
谢长安看到警察太太旁边那空荡荡的座位,叹息道:“也难为我那清雅绝l的大姐,怎么受得了这俗不可耐的金光灿灿。”
谢长梧知道他在讽刺钱太太,那穿金戴银,光芒四S的暴发户确实引不起人的好感,就笑了笑,不做评论。
钱宗把小提琴放到假山石上,坦然接受着周围女学生倾慕的目光,眼角余光扫过,看到个熟悉的人,有些吃惊,叫了声:“孟堂。”
孟堂正抱着胡琴往戏台子后走,听到有人唤自己,就循声看去,见到钱宗,笑了笑道:“院长。”
钱宗目光停在他怀里的胡琴上:“你是大格格的琴师?”
孟堂道:“琴师谈不上,就是给大格格伴奏。”
孟堂离开的时候,钱宗盯着那瘦削的背影若有所思。
谢家子弟们的戏上场了,演的是钱太太点名的《斩马谡》,谢长梧的马谡,谢长博的王平,谢长齐的司马懿,谢长安的赵云,阵容十分整齐。挑大梁的是谢源,他演诸葛亮。戏演的很有水平,大家碍着谢长锦的面子,不敢胡来。
谢长安就等着谢长梧唱,没想到马谡出口,竟全在调上,不由收了看好戏的心情,专注起来。一场戏下来,戏班班主都拍手称好,很为谢家长脸。
钱宗坐在桌旁,一边跟女孩子们调侃,一边斜眼打量台上。他并不懂戏,所以看不出台上好坏。
压轴自然是谢长锦的《锁麟囊》,这戏谢长安在南国饭店也唱过,此刻他坐在台下,脸上油彩未卸,托腮看着台上的大姐。
谢长锦的戏能唱进人心里,扮相又好,配合着孟堂的琴声,令人叫绝。
谢长安仔细听着,拍桌子道:“我就知道孟堂这小子偏心,给我拉琴时不见有这么好。”
谢长梧好笑道:“明明是你的戏比不上大姐,偏要找些外界因素。”
“这倒也是。”谢长安坦然承认,“北平城就出了一个谢长锦,这出戏别人都唱不出这味道。”
钱宗怔怔看着台上大红嫁衣的谢长锦,手中的茶都凉了却忘了喝。谢长锦虽然没有看台下,那绝世的风姿在钱宗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台下叫好声不觉,带头的是钱崇明,钱太太的大嗓门混在叫好声里夸赞谢家大格格好模样,戏也是百里挑一。
谢长锦眉头微皱,就要分神。好在孟堂的琴一个拖音把她带了回来,谢长锦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眼。孟堂微微一笑,苍白修长的手在胡琴的丝弦上游走。
钱宗垂下眼睛,喝干了杯子里的冷茶。
陆谦诚约苏慕北去城郊打高尔夫,苏慕北推辞了。
陆谦诚笑道:“怎么?知道我不是陆家财产继承人便不愿与我出来了?”
苏慕北气恼:“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陆谦诚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眼眸闪过一丝讥讽:“那这几日我约你,你都找借口推脱,难道不是故意躲着我。”
陆谦国从楼上下来,看也没看坐在客厅的陆谦诚,朝门外走,身后跟着抱着球袋的侍从。
陆谦诚微微一笑,没将陆谦国眼中的傲慢放在眼里。
苏慕北听他这样说,穴口气得发疼:“我……我只是最近不太舒服。”